第1807章 不容易

      薛凌听完三个儿子的话,禁不住轻轻叹气。
    “你们只是一知半解,不知道你爸真正的心事。”
    薛扬忐忑极了,低声:“妈,爸是不是……跟奶奶想的一样?”
    “不全是。”
    薛凌垂下眼眸,哽咽:“他只是被你们奶奶说得心里头难受,自己过不了心里那关。
    事关他的尊严,他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程焕然为难低声:“妈,看来我们还是肤浅了,压根没深想。”
    “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
    薛凌擦去眼角的泪水,“以前他从没有提及回老家的话,现在突然要卖到公司,还要回去住。
    我心里头顿时都乱了!”
    程焕崇赶忙上前,搀扶住薛凌的肩膀。
    “妈,爸应该只是一时糊涂。
    奶奶突然胡说八道,说了他最不想听到的难听话……让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来,所以才会乱说话。”
    薛凌依偎在儿子的怀里,低喃:“这么多年来,你爸从没说出口,我也没多想。
    当初我确实是千里迢迢嫁去荣城程家村,并不是让他入赘。
    你们外公外婆也从没说过入赘的话语。
    后来因为事业的发展,为了能兼顾帝都的两个老人,我们才搬来帝都居住。
    也许在老家人的眼中,你爸的事业不如我,还有孩子跟随我姓‘薛’。
    在他们眼里,你爸就跟入赘了差不多。
    他一人回老家的时候,多半是听了什么讽刺话,这次被你们奶奶一说,刺痛了他的心,让他突然就这么爆发了。”
    “妈,我爸真的这么想的吗?”
    薛扬皱眉问:“他真的这么说?”
    薛凌叹气:“他不说,但我心里头知道。
    我跟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若是连他的心思都猜不准,那不成了笑话吗?”
    他即便不说,她心里头也清楚得很。
    早在医院守着老人家的时候,她就已经瞄到了苗头。
    婆婆在发病前对他又打又骂,加上各种奚落和嘲讽,她早在监控里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阵子丈夫总是神色恍惚,除了老母亲突然病重的原因外,多半也是想圆了老人家的梦,带她回老家去住,免得总让村里人说三道四,认为他已经入赘了帝都,连自己的老母亲病重也没能回去。
    程焕然略烦躁抓了抓头发,低声:“爸都六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还会在意这样子虚无又虚伪的东西。
    我真是想不懂。”
    “你们不可能懂。”
    薛凌幽幽解释:“我们中间差了一辈人,思想差距还是很大的。
    你爸他毕竟是传统男人,思想也很传统。
    当初你和前女友谈婚论嫁的时候,她的家里人让你入赘的时候,你爸的态度你还记得不?”
    程焕然愣住了。
    确实如此,当年他爸脸色气得铁青,一副绝对没法商量的神色,还有那般严厉冷酷的眼神,至今想来他仍心有余悸。
    “对老一辈的男人来讲,入赘媳妇家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薛凌叹气道:“而且,你爸是家里的唯一儿子。
    在农村地区,像这样子的情况几乎等于绝户。
    所以,乡下地方肯定传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薛扬闷声:“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能让爸和奶奶回去。
    就为了那么一点儿风言风语,就为了那么一点儿虚无的男人自尊和家里的名声,忽略奶奶的病情还要放弃自己的事业……跟疯了有什么区别?
    说实话,爸这次真的太冲动了。”
    “没法子。”
    程焕崇低喃:“爸只是受了刺激,尤其是来自奶奶的无形压力。”
    程焕然长长叹气:“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们得冷静下来,坚决反对爸带着奶奶单独回去住。
    咱们没必要为别人活!自己的日子好好过,才对得起自己。
    村里那些风言风语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听不到,也没必要去听。
    不用比,我们的生活八成比他们好,他们不过好自己的日子,管别人家的闲事做什么。”
    “对!”
    薛扬附和:“咱们在帝都过得好好的,奶奶也一直生活得很好。
    没必要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因为一些闲言碎语去改变咱们自己的生活。”
    “关键你爸不这么想。”
    薛凌苦笑:“他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是心里头那份慰藉。”
    程焕崇想了想,忍不住问:“妈,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你能劝住爸吗?”
    薛凌摇头:“我心里头也乱得很。
    这是他心里头的病根,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难受,哪可能轻而易举几句话就劝下来。
    我暂时没法子,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么多年来,他放在家庭的时间比我多,为了照顾老人和你们,他做出的牺牲比我多。
    有些人偷偷说他靠老婆,甚至说他吃软饭,也深深伤过他的自尊。
    你爸他也很不容易,真的。”
    “谁说的呀?”
    薛扬粗声骂:“真特么混蛋!胡说八道!我爸也有自己的事业,一直都干得好好的!谁规定丈夫就一定要比老婆强的?
    见鬼去吧!都什么年代了,哪来这样的封建老顽固思想!”
    程焕然皱起眉头,低问:“妈,这是谁说的?”
    “以前的街坊邻居。”
    薛凌罢罢手:“都好多年了……人家只是闲言碎语私下偷偷议论,不敢当着你爸的面说,但你爸耳不聋眼不瞎,哪可能不知道。”
    程焕崇忍不住焦急起来:“糟了!爸被奶奶这么一闹,多年累积的心病骤然爆发,难怪脾气那么奇怪,刚才的脸色那么吓人!对了!爸去哪儿了?”
    “他——他出去了!”
    薛扬惊讶问:“是不是出去了?”
    “糟了!他一个人开车出去了!刚才那么激动,会不会开快车呀?”
    “不会是一个人喝闷酒去了吧?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三个儿子禁不住担心起来。
    薛凌不愧是老姜,睨了他们一眼。
    “做事想事都要周全,不能总一惊一乍的。
    我跟他吵过以后,就已经叮嘱过几个值班的保镖,不能让你爸单独出门,即便他单独开车出去,也必须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