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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善你又来了,你我既是朋友,又何必计较这些?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别让伯母久等。”
    晏卿便不再多说,得此朋友,是他之幸。
    与常济慈主仆分开后,晏卿与方晏池一同回家。路上,方晏池跟他说了一下家里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方家世代在做药材生意,几代累积下来,算是掌握着苏州城药材生意的半壁江山。生意做的大了,对手自然就不会少,其中最大的对手就是戚家。
    戚家同样是世代做药材生意,但却处处被方家压了一头。
    因为方家做生意讲究诚信为本,童叟无欺,在苏州城的名声很好。戚家光靠正常手段竞争不过方家,所以就使了下作手段。
    “戚子义攀上了贵人,对方是林越山的妻弟陈文晖。戚子义把自己的女儿送给陈文晖当四姨太,成了陈文晖的便宜老丈人,然后借着他的势给咱家下套。”
    “林越山是谁?”晏卿久不在国内,对国内的情势不太了解,因此问道。
    “林越山是皖军大帅林越城的堂弟,林越城坐拥浙江、江苏和安徽三省,是南方最大的军阀之一。他把自己的堂弟林越山派到江苏镇守,所以如今的江苏就是林越山的天下。他的妻弟虽然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可却不是咱们家能招惹的起的。
    戚子义攀上他后,以皖军的名义向咱们药铺下了一笔数额巨大的药材订单。这单子太大,咱们家吃不下,爹根本不想接,可是一群穿军装的拿枪逼着,他不得不接。之后爹就东奔西走,以咱们方家多年来的信誉做保证,承诺先拿了药以后再付钱。好容易凑够了数,给他们送去,可他们把药材收了,却绝口不提钱的事。爹与他们理论,却被打了一顿丢出来,还说为林大帅效劳,是爹的荣幸。
    这事瞒不住,很快那些给咱们家供药材的药商,知道了爹得罪皖军的事,纷纷来讨要压着的药钱。你知道,咱们仁和药铺一直都是以诚信为本,爹不愿失信与人,因此就算变卖全部家产也要把账跟人结了。
    那时候爹还不知道这背后是有人捣鬼,只以为是皖军盯上了咱家。但戚子义却主动找上门,跟爹说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搞垮咱们方家。
    爹被他气的急火攻心,中风倒下。咱们家本来就没什么钱了,给爹看病都是典当了娘和妹妹仅有的一点首饰换来的……”
    晏卿越听脸色越难看,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方晏池见此情形,连忙劝道,“哥,你可别冲动,虽然我也恨死了那些人,可咱们现在还招惹不起他们,你先忍一忍。”
    晏卿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神色淡淡,“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自寻死路。先回家吧。”
    “哦,好。”
    方家如今租住的小院子,十分破败,院子里还是泥地,仅有三间矮小的房间,与昔日的高门阔院形成鲜明对比。
    没有了绫罗绸缎,没有了仆从环绕,所有的活计都落在了方家母女俩身上。
    别说方晏曦了,方母没出嫁前也是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又哪里做过这些活计?
    晏卿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在厨房煎药,因为生火不熟练,弄的厨房里烟雾弥漫,两人在里面咳嗽不停。
    终于忍不住烟气跑出来的时候,两人脸上手上都是烟灰,很是狼狈。
    身上的穿着也变成了俭朴的布衣,让晏卿看的心酸不已。
    方母与方晏曦也看到了他,瞬间就忍不住的掉下眼泪:
    “晏卿,我的儿,你可回来了!”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爹病了,咱们的家也没有了,呜呜……”
    晏卿抱了抱她们,“娘,晏曦,我回来了。别哭,往后一切有我。”
    往后一切有我。
    这句话一出,两人哭的更凶了,连方晏池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晏卿劝了一会儿,又进屋去看父亲方鹤。
    在原主的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如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容貌变得十分苍老,头发花白,眼睛浑浊,嘴歪向一边,口水淌到了脖子里。
    晏卿鼻子一酸,似乎带着原主的情绪,“爹,不孝子晏卿回来了。”
    “嗬……唔好……”
    方鹤因为中风嘴歪了,所以说话含糊不清,但看到晏卿回来,他眼睛里迸出了一簇亮光。没有瘫痪的那只手,紧紧的抓住晏卿的手。
    原本久别重逢应该是喜事一件,但现在晏卿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回来的时间就已经是傍晚了,所以回家没多大会儿,就开始吃晚饭了。
    煮的半稀的白米粥,一叠炒青菜,一叠咸菜炒肉沫。
    方母很是难过,“晏卿刚回来,娘想给你做点好吃的,可是家里实在是没钱了,你爹的药都煎了三次了……”
    晏卿笑着安慰她,“娘,没事儿,这已经很好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方晏曦忽然红了眼眶,“大哥,你不要去跟人借。出事的时候,咱们家里的亲戚都借了个遍,舅舅家甚至都不让咱们登门了。大哥,我不想你再去受一次白眼。”
    一朝从千金小姐,落魄到如今的地步,方晏曦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世态炎凉。晏卿摸了摸她的头,“好,大哥不去,咱们想别的办法。”
    食不下咽的吃完这顿团圆饭,晏卿饭后便借口收拾东西,独自一人待在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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