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我想静静

      大魏皇帝在看到赵长青的神情之后,也是有所乱想,他也认为,陈庆之所做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很有可能也是他故意让陈庆之那般作为的。
    如此想来,不由得对自己这位大儿子起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老大,果真有有经天纬地之才?甚至是可以未卜先知?他这些年究竟还隐藏了什么?改日朕定要好好调查一番。
    众大臣以及皇子,也在心中默默疑惑,什么情况这事?那个‘喜讯’又与大皇子有关?
    这也太惊人了吧?
    从前自污藏拙,没有人注意到他,现今国难当头,一旦鸣人,就如滔滔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赵长青,哪里想到了这么多。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即将到来的昏庸值。
    他若是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非得一口鲜血喷出来!
    大魏皇帝愈发看不清自己的这位大儿子了,有手段、有心计,蛰伏多年,终是按耐不住孤寂,开始龙吟虎啸,席卷八荒六合了。
    此时,他又突然想到前几日大魏丞相李子渊说的一番话,不由得开始认真深思熟虑,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前日,我羽林右卫军大统领陈庆之将军,亲率刚刚建立但是仍未满编制的两千名新军,一日间纵横山林,突袭百里,将敌后军一应粮草辎重,焚烧殆尽,此战,为大胜!”
    众大臣闻言,终是无法继续淡定,开始各个交头接耳起来,有一些心思诡诈者,注意到了‘大统领’这三个字,今后,怕是新军将会永远掌握在陈庆之此人的手里了。
    陈庆之听到皇帝的声音之后,也有一些不太理解的地方,比如‘一应’这个词汇,因为他很清楚,所烧掉的敌军辎重、粮草等,不过是一部分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知晓了此间关键,这是皇帝特意为之,毕竟,现如今大魏的军心民心,实在是跌得太厉害了。
    虽然前些日子,破了敌军先锋,但那只只是让敌军稍微后撤而已,并没有让他们打消持续进攻的观点。
    这次烧掉敌方粮草就不一样了,敌军在想对京城有大的动作,就得做好饿肚子以及持久战的准备,为大魏等待勤王军的到来赢得了极大的缓冲时间。
    所以这件事情,自然而然的在皇帝口中需要大肆炒作宣传一波。
    而赵长青听到这个胜利消息后,彻底傻眼了。
    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心中逐渐开始胡思乱想:
    大胜?
    突袭百里?
    烧敌粮草?
    用的是新军?
    还特么赢了?
    就这尼玛符合逻辑?
    有个屁的逻辑啊?!
    敌军斥候是吃屎了?
    敌前军都自杀了?
    敌后军不知道整军备战吗?
    他娘的,楚军不是厉害吗?
    垃圾,真特么垃圾!
    怎么能让陈庆之偷袭赢了呢?
    还用的是新军!
    赵长青实在是欲哭无泪,大脑逐渐有了缺氧的感觉,一股眩晕之意就此油然而生,他迫使自己深呼吸,思维保持冷静,努力平息了一下这种异状。
    他真是不敢相信。
    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他是怎么赢得呢?
    而且还靠的是一帮新兵蛋子?
    两千个人,估计刀都握不稳吧?楚军这是想干什么?这么不堪一击?
    趁陈庆之不注意,赵长青幽怨的看了一眼他。
    到了此时,赵长青突然意识到,当年自己就不应该良心发现救下他,长大了之后,就这么回报主子的?
    这货不会真的是白袍鬼将的转世托生吧?
    不行。
    我得冷静。
    我还没有输。
    就算他把新军建设好又能怎么样?
    这不还没满编制的吗?
    而且,曹参这个酒囊饭袋,应该会在未来满编制练军中起到点作用吧?
    对对对,这样想就对了。
    我还没输。
    我还有赢得机会。
    不就是败国吗?不就是昏庸吗?
    冷静!我一定可以的!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我得主动出击。
    早日把冗官提上日程!
    不然,指不定这个陈庆之得坏我多少好事!
    经由大皇帝开口之后,群臣接下来的反应,倒也在赵长青的意料之内,其中,以李子渊的反应最为令他厌恶。
    李相先是微笑般的看了看陈庆之,又向赵长青点点了点头,搞得大皇子殿下心中一阵恶寒,心中正猜测这老头是否有什么特殊癖好时,便听他向皇帝开口道:
    “启禀陛下,自然是大胜,那就当大赏!陈庆之将军护国有功,破敌为先,实为国家之杀器,社稷之栋梁啊!”
    这话无形中,将陈庆之的形象拔高了数个层次。
    丞相开口,许多文官体系中的人,自当大力支持。
    反正是一名武将,不会威胁到整体文官集团的利益,而且还能跟丞相保持一种友好的态度,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赵长青就恶心了。
    他妈的。
    向我点头之后,转身就向父皇禀告要大赏陈庆之。
    这特么什么意思?
    摆明了和我作对啊!
    陈庆之封赏越高,从某种意义上便证明自己的决策就越失误。
    真是气煞本殿下!
    大魏皇帝在李子渊语落后开口道:“丞相所言有礼,陈爱卿,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奖赏?”
    在有心人眼中,这是皇帝放出的一个讯号,他要开始重用武将,用来牵制文官集团的势力。
    对于执政者而言,古往今来都是皇权与相权争执,无论今古,政治这东西,从没有一家独大的说法,任何称得上‘信仰’的存在,他也有敌人。
    陈庆之半跪在地,回声道:“启禀陛下,此战之胜,皆因新军两千袍泽之功,庆之万万不敢将此战役之胜据为己有。
    更何况,若无大皇子殿下点拨,庆之也无法率领新军将士将敌军粮草辎重等损坏。所以如果陛下一定要赏的话,就请赏新军袍泽兄弟以及大皇子殿下吧!”
    不得不说,陈庆之玩的这手极妙,如今新军刚建,打出名气才最重要,而让皇帝陛下赏赐新军将士,也是为了在未来能更好的招揽精英士卒。
    而且,也给自己按上了一顶不居功自傲的帽子,最关键的地方便是在于,让大皇子再一次有了封赏的机会。
    陈庆之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大皇子的人,若是自己表现的太耀眼,甚至掩盖了大皇子的风采,总归是不好的。
    更何况,此战之胜,在他心里,确实是和大皇子有关系。
    满朝文武再度露出诧异的表情。
    此战之胜,又和大皇子有关?
    这大皇子,就这么会打仗的么?
    早知道当初朝廷就不让孟浩然那个老匹夫去挂帅了,败了不说,北方重镇,几乎都已经沦陷,大魏可谓损失惨重啊!
    而南方若不是富庶之地极多,怕也无法在极短时间内,招募好大军北上勤王。
    陈庆之说出的这番话,好像在大魏皇帝的意料之内,因为他并没有露出多么惊讶的表情,一直是十分淡定,不过,赵长青在听到陈庆之的言论之后,却显得异常震惊。
    什么情况?
    你打了胜仗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血口喷人!你打胜仗和我有毛线关系?
    他是在很郁闷,站着不动也中枪?
    我什么时候点拨你了?
    我特么会点拨你打胜仗?把老子昏庸值打没了?
    “启禀父皇,陈庆之所言,实属谎谬!此战之胜,皆属陈将军侥幸获胜,与儿臣有何干系?望父皇明鉴!”
    赵长青想了想,心里想骂娘,你特么打了胜仗就怪老子?
    这算什么逻辑?
    还有逻辑可言吗?
    人家穿越,得金手指同等于得天下,怎么我穿越,活着咋就这么难呢?
    本殿下说你侥幸获胜,你应该会生气吧?生气就好,生气了今后离我远点儿,别把有的没的,全赖我身上!
    大魏皇帝听到赵长青的话后愣了,这是什么操作?不要奖赏?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咋就不懂的把握呢?
    陈庆之也不解是何意。
    满朝文武也是一脸懵逼,有了奖赏还不要?
    这是什么意思?
    首先排除大皇子头脑发热突然傻了。
    因为近观大皇子的所作所为,每一步棋都下的是极妙,每一句话背后都有其深意,不可能是没来由如此,一定得好好琢磨。
    渐渐的…
    众人突然反应过来。
    卧槽!
    不愧是大皇子,这步棋下的好啊!
    陈庆之作为一名冉冉升起的将星,前途定然一片光明,而且据说昨夜大魏皇帝特意将其留在皇宫歇息。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陛下要刻意拉拢陈庆之。
    而大皇子这个做法,无异于是给自己、也是给陈庆之,互相吃了一颗定心丸,让皇帝乃至所有人都明白,他俩永远是一伙的。
    这样一来,就打消了彼此间所有顾虑,陈庆之此人必然感恩戴德!
    而且,大皇子不愿受封赏的原因应该是怕皇帝猜疑吧?毕竟,古往今来的帝王,可是最忌讳皇亲国戚明目张胆的勾结朝中大臣。
    而且那句侥幸获胜,是什么意思?
    那意思就在简单不过了!
    无非就是提醒陈庆之不要居功自傲以及打消陛下担心臣子功高盖主的嫌疑。
    一石三鸟啊!这句话堪称天衣无缝,看来大皇子殿下不仅光适合打仗,而且还更加适合做一名‘政治家’啊!
    这些文武大臣,向赵长青投以了钦佩目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面对诱惑依然能够不卑不亢,心思通明,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英明之主啊!
    另一边,陈庆之想的则是大皇子殿下的好。
    宁愿自己不要封赏,也要顾及我的处境和感受,大皇子殿下真的是有心了!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据功为己有了吧?
    什么侥幸获胜实属荒谬,不还是要提醒我不要骄纵骄傲吗?毕竟骄兵必败啊!
    大皇子真是一位大好人啊!
    总是在关键时刻能够点醒我、帮助我,让我感激的一塌糊涂。
    去哪里找这样的好主子啊!
    陈庆之看向赵长青的目光里,逐渐充满了感激之情。
    而大魏皇帝,也在赵长青的话中悟出与他人不同的感觉:
    这是要以退为进,让朕赏赐给他更多的属下吗?只有跟随老大的人赏赐越多,老大的势力才会愈发庞大,而老大本身就是大皇子,任何赏赐不过都是锦上添花罢了。
    哼!老大这可真是好算计啊!
    他充满深意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赵长青。
    而在这一刻。
    崇德殿内。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长青。
    令他有点懵逼。
    你们这个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
    卧槽,不知道为什么,本殿下从你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崇拜!崇拜我?有毛病吧?本殿下有什么可崇拜的?
    还有你陈庆之,我都同等于在诋毁你了,而你那充满感激的目光是几个意思?
    变态吧?!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就不能有个正常人吗?
    此时此刻,我真的想静静。
    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以前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挺正常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