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唯有杜康

      翌日,天明。
    圣驾启程,班师长安。
    此时,距离岁末大年只有十三日的光景了,腊八节早就过了,向来被目无法纪的官府和苍黄山脉之中的宗门欺压的青州百姓,在这一场巨变之中,似乎因祸得福,喘了一口气。
    宗门子弟因为要拔除断龙天钉,没在欺压百姓。
    没有宗门露头,那些附庸在宗门身后的地方豪强也不敢太放肆。
    就是这小小的喘一口气,迎着年关,迎着天子师而来,却释放出了惊人的活力和变化!
    腊八之后,家家户户备着年货,穷是真的穷,半斤点腊肉就能对付一个年,但开心也是真的开心!
    天子驾临,兵马入驻,后勤粮道一路打通至此!
    但,让所有青州人没想到的是,这支战功赫赫的天子师跟以往的任何军队都不一样,他们不征粮、不抓丁、不入户。
    这太罕见了!
    这一战来的突然,结束的也快!
    大批运输过来的军粮没有再拉回冀州,而是就地存入武安府的粮仓之内,张出告示,七日之后开仓放粮,让青州人过个好年!
    底层庶民哪管什么龙脉复苏盛世重启啊,他们不懂,也不关心,他们只知道以前的日子是吃的不好,穿的不暖,心有不安,命如浮萍。
    白袍军簇拥圣驾,先出青州。
    入了冀州之后,官道两边的冀州人依旧是匍匐跪地,朝拜天子,他们在请罪,也是在赎罪!
    赵元开始终冷漠,不显露任何态度。
    出定陶,入中州洛阳郡内,一路数十城,各级郡府衙门吏员夹道恭迎,匍匐恭送!
    圣驾在洛阳府留驻一夜。
    当初在太极殿被赵云杀鸡儆猴吓得不轻,至今仍心有余悸的洛阳郡守李夫民,面朝天子之时,依旧是腿抖得厉害!
    从东门之变乱世呼出,到眼下天子出长安定天下,开盛世,还不到短短的半年时间。
    这半年之巨变,盖之百年也不为过也!
    内治一新,开盛世之先启,革八百年之旧局,国朝百姓是从未如此振奋希冀过!
    外战接连大捷,曾经欺辱大汉之蛮族贼寇,悉数战败,归为汉土,大汉国朝的脊梁骨气是数百年之未有的刚硬!
    很多人还不知道苍黄山发生了什么。
    但,龙脉复苏之后的天降异象,汉土四域在整整六天六夜之中被至暗笼罩,虽不见天日,却也无灾无祸。
    而在第七日,传言天子亲征的极东苍黄山有天柱降临,而后裂开云天,重获新日,汉土四域祥瑞不断,数十万疾病缠身卧床不起之人,竟然一夜康复,可以下床走路了!
    普天之下,所有汉人皆匍匐跪地,激动涕泪!
    乡野郡城之中,那些读过几本书、颇有智慧和地位的老人都在感叹,这是天降帝主在福泽万民啊!
    不过,这其中更多的,是张居正在响应赵元开的应灾部署之后,联合诸位朝中大员紧急指定的密令,是在暗中刻意引道!
    神化帝主,收聚民心,古来屡试不爽的手段。
    一路上,赵元开自然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的,依旧是不置可否,不支持,亦不反对!
    心境一直都在变化。
    而最明显的,便是不易表态,让帝心愈发的难以揣度!
    这不是赵元开的有意为之,功绩伟业盖世和皇权深入民心,让赵元开积威愈重,一言若九鼎,一个脸色便是风云色变!
    从青州,过冀州,再入中州洛阳,一路千里七十城,拉出一条极为典型的从蛮荒到繁华的渐变线!
    青州太穷了,如蛮荒山野。
    冀州尚可,物阜民丰,但因为触怒天子一片死气沉沉。
    倒是洛阳这位天子脚下的第二城,繁花似锦,喧嚣热闹,楼宇宫阙轻奢古典,衣着风气大开大合大红大紫!
    及至年关,张灯结彩,待夜色降临,竟然灯火通明,颇有大唐不夜城之盛世风采!
    白袍军没有入城。
    洛阳府外,赵元开只留了三百卫戎司和锦衣卫布控五里,并不兴师动众。
    一场盛宴算是费尽了洛阳李氏大族的心思,赵元开看在眼中,亦是不置可否,宴席之上,天子坐高堂,青忧伴在其左。
    堂下,陈庆之、孙心武、李不悔悉数落座,李夫民虔诚陪驾!
    “陛下,洛阳毕竟不比长安,微臣若有迎驾不周之处,还望陛下饶恕。”宴前,李夫民匍匐跪地,叩拜道。
    “无妨,免礼。”赵元开拂袖,倒是不以为意。
    但,李夫民依旧是长跪不起的样子,又道:
    “陛下,洛阳菜宴或许平平无奇,但,洛阳的杜康酒,却是大汉闻名的,微臣从民间找来了洛阳最好的杜康酒……”
    “杜康酒?”赵元开顿时眉头一蹙。
    这是他一次的听说到杜康酒,原以为地名什么是太祖有意更改,没想到这洛阳竟然真的也有杜康酒?
    如此说来,这异世也有酒神杜康?
    “李夫民,这杜康酒的渊源何在?”赵元开问道。
    李夫民一见陛下起了兴致,顿时心中一喜,赶紧道:
    “回陛下,洛阳自古以来就是酿酒圣地,好酒无数,尤其是这杜康酒,乃是当年大汉太祖赐名!”
    赵无极赐名的?
    原来如此。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赵元开笑了笑,下意识的将曹阿瞒的那句千古名句念了出来。
    本是随意一吟,堂下诸臣,尤其是李夫民,竟然惊为天人,连连匍匐朝拜,呼道:
    “陛下,好诗,好诗啊!”
    “陛下不仅是文韬武略如千古一帝,出口成诗便是千古绝唱,微臣折服啊!”
    这???
    赵元开怔然。
    定眼一看,陈庆之孙心武等人各个一脸折服。
    而李不悔更是眨巴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那叫一个崇拜迷恋啊。
    不是吧?
    赵无极赐名杜康,当年没把这句诗吟唱出来?
    “原来陛下的文采竟也是如此惊艳,臣妾佩服。”身侧,青忧脸颊微红,眸子闪光。
    当然了,这其中有恭维,有媚上。
    不过更多的,是这个时代对于才子的仰慕和青眼相加,是一种赵元开颇为喜欢的古气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