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正武废太子

      一股崇神热潮在徐地蔓延开来。
    轮王降世那一刻,不仅彭城人见得真切,徐州各地方百姓都隐隐约约见到一尊神影,其威严难以描述,这是真正的神迹。
    加之彭城百姓及彭城周遭之人,流动四方,说起神迹一事,皆是有鼻子有眼儿的,这崇神之说当即席卷徐州。
    各地又将最近以来不少神灵复苏、现身的事情联系起来,瞬间百姓对神祗更为敬服。
    各地开始大修神祠,诚敬香火,拜神之人络绎不绝,一时民愿纷纷,神火高燃。
    徐地神道已然复兴,各地城隍庙、镜主祠如一颗颗钉子,钉在节点上,连结成一张神网,将整个徐州包裹在内。
    而徐若望也将神灵降世,降伏鬼王,解救彭城一事上报中央朝廷。
    只是,如今京畿之内,发生了一件大事,堪称是政局巨震,以至于上面给徐若望所批复的公文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只让徐若望从权自决即可。
    大宏朝,京城内,京畿府衙在肆意抓捕官员,便是三品以上大员皆栽了不少,只因一事,太子欲谋反被捕,牵连者众多。
    大宏当朝皇帝,年号正武,在位已经有六十余年了,年轻时候英明神武,整治天下乱局,遏制地方割据,集权中央,颇有神效,堪称中兴之主,在其励精图治之下,宏朝国力蒸蒸日上,扭转日薄西山之态。
    而宏朝太子,为正武皇帝已故皇后所出,为嫡长子,既有名位,又得朝中大臣称赞,素来深受皇帝喜爱,将其作为接班人对待。
    然而,随着灵气复苏,这一切都变了。
    正武皇帝要谋寻长生不死之法,要将人间皇朝改为万世天朝,他欲招揽天下有修行的人,许以重利,拱卫王朝。
    皇帝乃龙气最重者,自古不可得长生,正武皇帝此举有违规制,且恐会动摇国本,惹得朝中非议纷纷,但皇帝一意孤行,大肆搜寻长生不老药、避开龙气修炼之法。
    群臣皆属意太子领百官进言,劝谏皇帝,但此举令皇帝大怒,其反倒对太子势力过大有所忌惮。
    以前,皇帝培养太子是为让其日后接班,故而大力栽培,但如今皇帝要做万世帝皇,太子拥有这么大的能量,便非皇帝所愿了。
    前日,太子宴请宾客,竟然酒后失言,其言:“这世间即便有万世的天子,却岂有万世的太子啊!”
    太子说完话后自知失言,面色惶恐。而有心人却将这言论散布宫中,惹得皇帝猜忌不悦。
    太子本欲进宫中陈情自责,却不知何人奉太子手谕竟然调动了羽林卫前来,这可是谋反大罪。
    皇帝轻易便控制局势,镇压羽林卫。羽林不过皇宫四卫之一,向来由太子直辖,而皇帝掌握有最为精锐的神武卫。
    当日,太子以谋反罪被捕,百官求情,皇帝大怒,胆敢有为太子说情者,从罪论处。
    于是,株连者众多。
    此事疑云重重,但皇帝根本不审问便给太子定罪,有心人也猜到,哪怕太子无心谋反,皇帝也会找其他理由拔除太子根基,故而明哲保身者也不少。
    这几日,京畿震动,人人自危,京师三辅更是笼罩在一片惊恐氛围之中。太子一党被皇帝连根拔起,冤狱数万人。
    这一场政治风波牵连极广,便是各地方州牧,都嗅到了危机。
    各州牧中,有几位是亲太子一党的,都急忙和太子撇清关系,落井下石。
    而青州州牧苏思言,听到这则消息之后,久久无言,其沉声道:“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太子糊涂,李明国误国啊!”
    李明国,正是那日晚宴之上与太子一同饮酒之人,其是太子近臣。苏思言也是亲太子一党之人,但他却当即写下一道折子,递上朝廷。
    如今皇帝震怒,苏思言本该自表忠心,以释帝心,然而,他这道折子却是为太子说话的。
    如今百官沉默,惧怕帝威,而不敢为太子发声,太子素来仁德,苏思言不信其会谋逆,连三司会审都未有,便如此定罪,岂非草率。
    最重要的是,苏思言并不支持正武皇帝寻找长生不死法的行为,皇帝本来已经享受了天下至尊至贵的名位,却还想长生不死,这对苍生并非好事。
    故而哪怕会得罪皇帝,他还是要上这道公文。
    苏明月这几日心中惴惴不安,仿佛预感到将有大祸事发生一般,想起李均尘留给她的那封信,斟酌再三,将其拆开,她看到其中写有一句话:
    “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埋,其道光明。”
    此语出自《周易·下经·艮》,乃是一卦。
    其意为在应该停止的时候就停止,在应该行动的时候就行动。行动或者停止都不要失去最好的时机,这样就将前途光明。
    念及最近发生的那件大事,苏明月知道父亲顽固,且曾经与皇后有交情,怕他在此事上失据,前去劝慰。
    “父亲可是要给朝廷上书?”苏明月见苏思言已经装好公文。
    “不错。”
    “可是为太子一事?”
    苏思言沉默不语。
    “父亲可知这一道折子上去,我苏家会如何?”苏明月声音有些颤抖。
    “皇后去世前,曾拜托我看顾好太子。我因久不在京城,本已经有负皇后重托,如今太子入狱,我不为其进言,则更有负君臣本分。”苏思言沉声道。
    “父亲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好。”苏明月缓缓退出府殿。
    便是知道父亲此举会给苏家带来大祸她又能如何呢,她难道还能违逆自己的父亲么。
    苏明月知道,她父亲一旦决心要去做的事,谁也劝不住。
    时止则止,时行则行,这八字说来简单,行来却难。
    明知其不可而为之,亦是不可不为之举。
    几日后。
    “皇上,这是苏思言呈来的公文。”一位小太监将发自青州的折子递给皇帝。
    正武帝打开折子,见其内写道:
    “古之明王教养太子,为之择方正敦良之士以为保傅、师友、使朝夕与之游处。左右前后无非正人,出入起居无非正道,然犹有淫放邪僻而陷于祸败者焉。”
    “今皇上不审而罪,不念太子素来仁德端正之举,是为不教而诛,有损圣王德行,还望明鉴。”
    宫内,茶盏碎裂之音传来。
    次日,苏家被抄家,满门被押赴京城问罪,朝廷另派他人接手州牧一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