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君辱臣死
魏无忌突然出声，整个学宫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就是那位先生，此刻也有些愣神了，平日里一向寡言少语的九公子，今日居然为了一个宦官而求情，这还真让人意外了呢。
而傅月初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很不好的预感，虽然对于魏无忌这样挺身而出的做法很是感动，却也有些无语，这熊孩子就算是要求情，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吗？看不出这先生纯粹就是看他这个宦官不爽？这会儿还求情，那不是推他入火坑的嘛。
“呵”，那先生冷笑了一声，随即盯着魏无忌，沉声道：“公子想让老臣饶了此人，并非不可以，只要公子能够回答老臣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原本魏无忌的心中就在惴惴不安，还以为先生是不会同意了的，但这会儿他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他可不能给错过了，这可是救下小月初的唯一的机会了呢，这要是错过了，那可就真的错过了。
“好，先生尽管问就是了，学生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魏无忌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傅月初的心都已经沉到谷底了，若非自己这会儿正在风口浪尖上的话，他当真想要冲过去揪住魏无忌的衣领，问问他，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的，难道是梁静茹不成？
对于魏无忌的蠢，傅月初现在已经彻底绝望了，这孩子当真是太蠢了，看不出来这位先生现在是在给他下套的吗？亏他还傻乎乎的自己一头撞进去，见过蠢的，就没有见过像他这么蠢的。
果然不出傅月初预料的那般，那先生并没有急着发问，而是好整以暇的盯着魏无忌看着，良久才冷笑道：“公子考虑清楚了，若是公子无法答上老臣的问题，那就跟这个宦官一同受罚，如何？”
听到先生这话，傅月初的脸色都黑了下来，倘若因为他的缘故，而连累到魏无忌的话，那沈淑妃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的，这会儿傅月初只想魏无忌能够赶紧给拒绝了，只是……
“公子，奴婢愿意受罚，多谢公子体恤，奴婢皮糙肉厚，不妨事的。”说着傅月初还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表示自己的皮肉当真很厚，让魏无忌不要再继续傻下去了。
“先生，九弟乃是我魏室公子，身份尊贵，怎能为一宦官而受罚，先生还是收回方才的话吧，若是君上知道了，怕是先生也无法交代的吧？”
“多谢六哥，不过……不必了，弟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小月初本就是弟弟命令他过来的，如今出了事儿，自然该由弟弟承担。”
傅月初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当真不想再看到魏无忌了，这孩子当真是太蠢了，那东山上的熊也不过如此了吧？
“先生发问吧，学生说了，只要学生知道的，必会知无不言。”
看着魏无忌这样的态度，那先生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赞赏，抚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随即笑道：“既如此，那就请公子回答一下，何谓王道，何谓霸道，何谓帝道，若公子能回答这三个问题，那老臣便不再计较了。”
一听先生这话，魏无忌瞬间傻眼了，呆呆的看着那先生，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先生，所谓王道……”吚吚呜呜了半天，魏无忌还是未能说出什么话，一张笑脸涨得通红的，低着脑袋，不敢再看着先生了，更不敢去看傅月初。
傅月初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了起来，没那金刚钻，就别拦瓷器活儿啊，这熊孩子，这是想要害得他丢了自己的小命儿了吧？怎么就这么傻呢？就算不知道，难道还不会胡诌几句吗？
昨天晚上看书的时候不是很认真的吗？这会儿倒好，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傅月初都开始怀疑这孩子看的都是些什么书了。
“先生，不如让奴婢代替我家公子回答吧，若先生认为奴婢说的不对，就请先生加倍责罚奴婢，若先生觉得奴婢说对了，便按照原先的责罚处置奴婢，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就在魏无忌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傅月初忍不住开口了，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先生势必要将他处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必要连累魏无忌丢了脸面的不是？
若他今日连累魏无忌丢了脸面，那回头沈淑妃必然会找他算账，好不容易才搭上了魏无忌的小破船，那就不能下去了。
况且，如今不是盛行什么“君忧臣劳，君辱臣死”的嘛，而他现在说白了就是魏无忌的臣，若魏无忌受到责罚，那他怕是当真要以死谢罪了。
“所谓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如今先生因为奴婢而为难我家公子，奴婢于心不忍，虽未曾读书，但奴婢自认可以回答先生的问题，还请先生能够应允。”
傅月初不卑不亢，看得那些个魏室公子一个个的就跟看个傻子一样的，不过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对魏无忌的羡慕。
能够在自己的身边招揽这样忠心的一个人，那可是极其不容易的，如今他们虽然年纪尚小，可也要未雨绸缪，谁都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身边总要有人。
那先生也未曾想到，一个小小的宦官，竟也敢如此说话，偏偏他还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傅月初住口的借口。
一时间那先生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了起来，冷眼看着傅月初，似乎要用自己的眼神将傅月初给杀了一样的。
“好，那便依你所言，若你能回答，那方才所说的责罚便一笔勾销，如若不然，加倍处罚。”
一听到这话，魏无忌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感激，却也替傅月初担心了起来，以他对傅月初所知，他不过是一个庶出的私生子而已，根本就不曾读过书，如何能够回答先生的那些问题呢？
“多谢先生。”对着那先生遥遥行了一礼，随即将目光放在了魏无忌的身上，“多谢公子对奴婢的厚爱，奴婢身死无悔。”
傅月初这话一出，可是将魏无忌给吓到了，听傅月初这话的意思，那他这是抱着求死的心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他昨日才交到了傅月初这个朋友、兄弟的，怎么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儿就害了他的性命？然而，不等魏无忌开口，傅月初便当先开口了，根本就不给魏无忌机会。
“所谓王道，便是在杀人之前告诉对方一声，我要杀了你；所谓霸道，那自然是不问青红皂白，只要于我无利，那就杀了便是；至于所谓帝道，杀人之前告诉一声，杀人之时高呼‘非吾杀你，实乃天诛汝。’不知先生以为然否？”
听着傅月初这样的回答，那先生当即就被气的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才被人给扯醒了过来，便急忙跑到了傅月初的身边，然后一把揪住了傅月初的衣领。
“混账，大胆狂徒，居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你等着，老夫现在就上报君上，请君上将汝行车裂之刑，将汝五马分尸……”
说着便将傅月初丢在了一旁，吹胡子瞪眼的跑出了学宫。
学宫中的众人看看傅月初，再看看魏无忌，一时间竟没有一人肯说话的。
“哈哈哈，九弟这当真是好运气，竟然在身边招揽了如此人才，不过……怕是一会儿君上得知了此间发生的事情，怕是你们主仆二人的关系就要到此为止了吧？”
听着那人言语之中的嘲弄，魏无忌根本就不在意，只是红着眼睛，盯着傅月初看着。
傅月初看着那人，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公子慎言，我家公子并无过错，方才奴婢所答，亦可称为一家之言，公子如此吓唬我家公子，岂非是为兄之道？岂是君子之道？”
见傅月初还跟跟自己呛声，那少年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不过须臾功夫，却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满是嘲弄的看了魏无忌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话。
“月初，连累到你了，不过你不必担忧，若君上要处置你，本公子会去君上面前提替你求情的。”
对于魏无忌这话，傅月初当真不怎么在意，这会儿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如今的魏无忌在君王的眼中看来，恐怕当真是没有什么分量的，要不然的话，那先生方才也不至于会那么为难于他了，这会儿他说什么要去给自己求情什么的，那些话听听就好了，若是认真了，恐怕他当真要输惨了呢。
“公子放心，奴婢无事，不过今日的早课怕是……即便君上不责罚奴婢，一会儿奴婢也会去淑妃娘娘面前受罚的。”
见傅月初这么说，魏无忌撇了撇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看得傅月初又是好一阵的头疼，这熊孩子到底想要做什么啊，就不能稍微的安分一些？如果不是他，那也不至于会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好吧。
其实傅月初也明白魏无忌的意思，不过他这分明就是好心办坏事儿啊，不过刚才他也在赌一把，赌那个先生在见识到他那“君辱臣死”的骨气之后，不会在为难他了，那些读书人不就是一身的傲骨的嘛，虽然他如今暂时是个宦官，可身上有这样的文人骨气的话，那先生应该不会为难自己才对啊。
只是，他没想到那先生居然如此的气量狭小，才不过几句话而已，竟然就晕了过去，现在还要让他背上这口锅，这真的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若是闹大了的话，那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儿，在那人告状的时候，若是被其他文人听到了，届时他也就安全了。
对于傅月初考虑的这些问题，魏无忌根本就不知道，现在他考虑的更多的还是一会儿若是君王追究下来，他该怎么样保住傅月初一条小命。
“公子，这会儿先生虽然离开了，可公子的早课却未曾结束，不如公子还是先自行学习吧，等到先生回来之后，也可给先生一个交代的不是？如若不然，回头淑妃娘娘怕是不会轻易的放过奴婢了，还请公子能够怜悯奴婢一下。”
见傅月初这么说，魏无忌不由的尴尬了起来，可以说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任性才给造成的，若非他太过于任性了的话，那傅月初也就不至于会被牵连到了，更不会被自己的那些个兄长们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