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装聋作哑

　　    我担心我弟弟，虽然我是好好托付给了婶婶她们，但我一下子消失如此之久，估计也得闹一阵。
    可我没有办法，手机卡我早丢了，至于现在在用的手机……好像在石择南把我抓回去那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而如今我待在石择南身边，嘛，更感觉自己像被隔绝世外了。他这人平日生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乏味，除非工作所需，石择南的手机、电脑形同虚设。
    我还是在车内广播中听到他姐被刑拘的消息。
    ……有点、怎么说呢，很微妙的感觉。我强装镇定的假装看着车窗外，用余光偷偷摸摸看一眼石择南的表情，他倒是惯例的面瘫脸，直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灯停的时候，司机轻声来了句:“少爷，有夫人的电话。”
    电话都打到司机那边去了，看来石择南这个亲儿子不怎么给石夫人面子。
    而即便如此，石择南也只是浅淡的嗯了声，却没说是接还是不接，弄得司机似乎很为难的模样:“少爷？”
    “拒了。”他长出一口气，无奈应道。
    直接挂断他母亲的电话后，石择南的神情看起来也没能轻松多少。某种程度上，我真觉得石择南有点惨，他身边亲近的女人都不怎么待见他，母亲也好姐姐也罢，似乎都抱着某种目的接触他，石择南简直就像个香饽饽般，总之不咬上一口都感觉吃亏了似的。
    其实我以为石择南会救他姐姐的。
    不过眼下看来，石慧布局找人取弟弟的精子的话可能也是幌子吧。
    ……我突然想起了乔香。
    我记得最后见到她的时候都挺着肚子了，现在应该脾气得消停下来了吧，再像以前那样泼辣的闹腾就太蠢了。
    正想着事情呢，回头一看就对上了石择南的目光，他的眼神阴沉沉的，车内光线又不怎么好，看着心情不大好的模样，惊得我一震:
    “呃、那个，怎么了？”
    话音刚落，石择南挪开了视线，并没有应话。我虽然早猜到他会如此，但他这闷石头的性子真的……弄得我也郁闷死啦。
    越想越憋屈，于是换我去猛盯着他看。
    石择南本就是个闷葫芦，沉默的样子看着会更令人心生疏离，有时我都怀疑他可能停不下来思考，他那安静模样总像在思考东西似的。
    “……”
    石择南被我看得似乎不安，他瞟我一眼后抿着薄唇想了一会，随后轻声问道:
    “要聊天吗？”
    “……？！啊、好啊……聊什么？”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我连忙点头答应，想看看石择南是想和我聊什么。
    但我等了他许久也没等到他开口，车内氛围僵持得跟冰库般，若不是前头还有个司机播放着广播，我差点都以为石择南开口跟我要聊天什么的是不是我听岔了。
    “……”
    呃……是不是太为难他了？我见石择南虽然面上仍寡寡淡淡的，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纠结得抓狂，青筋都冒出来了。
    我伸手揪了揪他衣角:“择南，你……手机可以借我用下吗？我想打给弟弟们。”
    话音刚落石择南就侧眸看向了我，眸色沉沉的。我其实就想随便找个话题打破尴尬，但看他这副表情好像有些为难的样子，不借也没关系的嘛，毕竟我也猜得着石择南的手机都是有可能藏着机密的。
    石择南的手又纠结在一块了:
    “……逛街吧。”
    我:？
    我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石择南的思路逻辑。
    在我疑惑于我跟他借手机和逛街到底有什么必然联系、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时，石择南已经让司机停在了一个大商场。
    临近傍晚，又许是周末这个处于市中心的大商场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出乎意料的是，我很熟悉这儿——这是我姐姐易倩曾工作过的地方。
    我姐姐人长得好看，她在这给某个名牌当着柜姐。我顶替她身份时，恰好情况特殊，我即使想辞职也得硬着头皮上岗工作几日。虽然店长难舍我姐姐这个活招牌，待遇给得很好，但我实在怕识破便咬牙辞职了。
    不过我姐姐在这实在活得风生水起，即使只是工作几日，我都能感到那个职场对姐姐的热烈“欢迎”。
    辞职那一天，店里其他店员还特地聊八卦聊得尤其大声起劲:
    “哎呦瞧瞧，终于走了呢，我还想她这被包了的贵夫人还要体验生活多久呢？”
    “就是就是，十有八九怀了吧，看这肚子呵呵呵，她以为她多大本事呢，唉呀，活招牌走了我们店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呀！”
    “毕竟就她一人会拉客嘛，我们这些是正经的好姑娘，哪能跟她似的，见谁都抛媚眼。”
    ……得亏我是习惯了这种冷言冷语，要真是姐姐本人的话估计得上前去扇一巴掌了。越想越觉得我是真的比姐姐窝囊啊，因为没有调换身份没有出事前，我是某家培训托管机构的幼师。在那儿受到的职场式“欢迎”简直就是从上到下的热热烈烈，别人话里总说熊孩子不好管不懂事，做恶事就是图着纯粹的恶——可大人呢，即使都懂事知理了，明知是恶也愿意掺和一下恶心人。
    想着想着便出了神，突然感觉到手心处被捏了捏，我回过神抬眸看到石择南清隽冷峻的面容，似乎有些不满于我的心不在焉。
    他冲我沉声道:“挑一个？”
    挑、挑什么？
    我定睛一看，眼前柜台陈列的尽是锃亮的手机，还有一个柜台小姐殷勤的在推荐介绍，她从头说到尾，相当尽职忠职，就是视线总飘忽到我身旁的石择南那边去——可能她是看出石择南才是出钱的金主儿，那殷勤劲只往他身上使，可惜石择南这人就不喜欢与陌生人迎视，他的目光固执的在柜台里陈列的商品和我身上来回挪移。
    但……怎么、怎么突然就给我买手机起来了？我挠挠头回想了下，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个进了商场一直随着石择南走，根本没注意往哪儿去，以为是他想逛来着。
    我这也才惊觉石择南那没头没尾的突然一句“逛街吧”是为了什么。
    行动力惊人。
    明白他的意思后，我便挑了款手机，本来石择南要给我拿部最新款某名牌手机，我见状拧眉劝道:“不用不用，那么好的用不上，我手机经常让弟弟们拿去玩，买太贵要是摔了可心疼了。”
    石择南作罢，但沉默了会又转头问我:
    “那买叁台。”
    “……我弟弟才读幼儿园呢。”
    我果断拒绝了。
    于是最后石择南顺遂我心意只买了那款我挑的，在这整个过程我觉得最过瘾的不是我要掏钱付款时他不让我付，而是看他躲闪着柜台小姐热情的目光前去刷卡付款。
    这真不是我在为难他。
    我觉得石择南可能真的甚少出门，不知道自己相貌在别人评价里奇高还扎眼，说不定乔香的出现对他的指指点点还让他陷入了自卑，又是个喜欢闷不作声的，陌生人对他过于热情的对待似乎会让他疑惑不解，甚至心生不安。
    我上前去连忙勾住了他的手，给他挡挡视线好让那柜台小姐知趣点:“老公，我们待会还去哪逛呀~”
    谁知我这话一出，石择南低头垂眸看向我，那眸底难掩惊讶。
    ……不好意思一时嘴快。
    我以为他是不能接受我这么肉麻的喊他，但石择南一把把刚包装精致的手提袋塞到我怀里去，撇过头抬手掩住了唇，不知是要遮掩什么。可他一侧头，那通红的耳根暴露在我面前，偏偏石择南还故作正经的沉声道: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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