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顺境中的冤家

      店家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修武的时候。
    他没有师傅。
    只有一个伙伴。
    就像金爷和李俊昌这般关系的伙伴。
    两人一起修炼武道,而后一同醉酒。
    店家的酒量不好。
    他的那位伙伴酒量也不好。
    可是店家喝酒总是很有数,极少有喝醉的时候。
    他的安慰伙伴,却常常醉酒。
    可是有一次,店家喝醉了,看到自己的伙伴丢了魂儿似的坐在外面的草地上。
    背后靠着一棵大杨树。
    手上没有酒壶,反倒是不停地摸索着腰间的一柄长剑。
    头顶的残月在今夜并不纯粹,反而有股幽幽的蓝。
    店家觉得很是奇怪,因为他的这位伙伴不喝酒的时间极少。
    不喝酒的时候,要么是在修武练剑,要么就是在睡觉吃饭。
    从不曾见他有这般好兴致,坐在草地上看月亮。
    “你有没有听说过月亮上有个大美女?”
    伙伴看到店家走来,忽然开口说道。
    “谁没有听说过?!怕是谁都听说过!”
    店家说道。
    满不在乎的又灌了一口酒。
    酒是越喝越多的。
    哪怕是一个不喝酒的人,一旦端起了酒杯,却是就河南在放下。
    今夜的店家就是如此。
    虽然喝的不猛,但终究是一口一口的往下喝着。
    “那你相信吗?”
    伙伴接着问道。
    “相信!为什么不相信?我还听说若是你足够痴情,愿意用真心和精血在中秋十分献祭的话,她就会飘然而至,给你当老婆!”
    店家说道。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人在喝了酒之后,脑子会变得极为灵活。
    再老实的人,都能说出一车车的俏皮话,编出极为荒诞但又不无道理的故事。
    严肃的人也能变得很可爱。
    不但是喝酒的人变得可爱,喝酒的人看向周围的一切都会觉得有趣且可爱。
    店家在此前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位伙伴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但今晚却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
    即便可爱这个词,着实不适宜来形容一个男人,他却是也非用不可!
    因为除了可爱以外,店家觉得别的任何词汇却是都不合适……
    伙伴听完店家编排的故事,知道他是在嘲讽自己。
    可是他却点了点头,默然接受。
    下一刻,他却突然抢过了店家手里的酒壶,不带喘息的一口气全部喝完。
    这是极烈的烧酒。
    就算是老酒鬼,也不敢这么喝。
    若是放在平时,店家一定会阻拦。
    因为这么喝酒不但会辣嗓子,还会烧坏肠胃。
    可是今天店家却没有任何举动。
    反而在一旁拍着手叫好!
    最能让一个喝醉的人开心的事就是看到另一个人喝醉。
    人都是想要有个伴儿的。
    不管是修武还是出门,都要有个伴。
    幼年会有玩伴,成年会有朋友,老了会有老板。
    无论什么年岁,在做什么行当,这点却是不可动摇。
    伙伴喝完了酒,把空空的酒壶塞回到店家手上。
    随即吐了一口浓痰。
    接着月光,点击看到折扣浓痰中挂着不少血丝。
    “再去拿酒啊!”
    店家说道。
    可是他的伙伴却没有理他,起身后径直走回了屋中,很快,就灭了的灯,似是睡了。
    “去他妈的……”
    店家看到之后,把手里的酒壶扔到了房顶上。
    听着酒壶与瓦片一同碎裂的声音,嘴里重重的骂了一句。
    不过一转头,他看到了那棵大杨树。
    现在伙伴走了,腾出了地方,所以他可以优哉游哉的靠着书坐下。
    醉酒的人没骨头。
    软绵绵的可以随意瘫坐。
    但却又决不能躺下。
    因为在酒劲还未从脑门上消下去时,一旦躺下,必然就是天旋地转。
    这一点,店家倒是没有尝试过。
    但他的伙伴可是把这道经验传授了。
    店家不想去触霉头,所以他只是背靠大杨树瘫坐,没有躺下。
    想起来他第一次喝酒,就是和自己的这位伙伴。
    当时他看到伙伴喝酒的动作虽然并不美观,但却极为熟练。
    而且喝的勇猛无比,每一口都是满满当当的,把两腮都撑得鼓鼓的。
    初遇的时候是夏天,现在也是夏天。
    若是不去计较具体的日子,那就是过去了整整一年。
    店家觉得后脑勺很疼,很重。
    但身子却又轻飘飘的。
    这种感觉说不上舒服,但着实很是奇妙。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店家总是想要喝醉一次,就为了重温一遍这种矛盾且奇妙的感觉。
    当他终于清醒过来,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一进屋中,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醉酒时闻到酒味只会馋,但就似店家这般半醒之时闻到酒味只会恶心反胃。
    果不其然,他吐了。
    就站在门口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
    清理完之后,店家看到自己的伙伴趴在地上,鼾声四起,手里却还握着一个省下一般的酒壶。
    他俩的酒,都是放在床底下的。
    店家点灯往床底下照着一瞧,发现这短短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位伙伴却是把所有的酒都喝光了!
    店家摇头苦笑,但喉头却还隐隐有恶心之意。
    这屋中的酒气太浓,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无奈之下,只得抱起被褥与枕头,又把前厅中的凳子搬出去,放在大杨树下,拼成一个简单的床铺将就一晚。
    躺下之后,店家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那一弯残月正在偏移。
    不禁又想起了前面他编出来诓骗伙伴的那个故事。
    此时清醒过来,觉得那个故事着实有些无趣……
    或许就连现在的孩子也哄骗不住。
    接着,他头一侧,看到屋内的灯却是忘了熄。
    虽然他今晚真的不想再走进那个屋子,但灯亮一夜,终归不是个事儿,一番斗争之下还是起身前去熄灯。
    这会儿他的意识更加清楚了。
    他看着趴在地下的伙伴,觉得有点怪异。
    但具体哪里怪异,他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出来。
    呼的一口气,吹灭了等,便再度出门,回到他在大杨树下的“小床”上躺好。
    这“床”着实有些过分狭窄……
    店家躺在上面根本不敢又任何动作。
    就连翻身也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身下这“床”经不起折腾,散架了。
    但店家向来都是朝右侧卧才可以睡着。
    这是习惯。
    养成一种习惯需要时间,而改变一种习惯,需要的时间更长。
    绝不是在一夜之间就能不同的。
    在这张用椅子拼凑起来的小床上,仰面朝天才是最舒服的姿势,可也是让店家决计难以睡着的姿势。
    他尝试过要不测过身子,但板凳却是透过薄薄的褥子,把他的肩膀硌得生疼……
    无奈,只能平躺着,看着残月发呆。
    没曾想,这么辗转反侧的一折腾,却是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会儿想到方才自己为何会觉得伙伴的睡姿有些奇怪,倒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的这位伙伴,从来没有如此松懈过。
    虽然他常常喝醉,但只要靠近他的身边,总会传来一阵阵的警惕。
    可是刚刚,只有他身边掉在地上,从剑鞘中摔出一半的剑依旧散发着寒光以外,他的整个身子全然没有任何几杯。
    这是店家自从和他相处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的。
    店家以前有很多朋友。
    但现在只有这一位伙伴。
    伙伴和朋友的含义不一样。
    一定是有相同的目标,坐着相同事情的人才能称之为伙伴。
    朋友可以成为伙伴,但伙伴却不一定是朋友。
    做为朋友,有时可能会充当伙伴的角色。
    做为伙伴,有时也可能充当朋友的角色。
    但朋友绝不等同于伙伴。
    这一点,店家区分的很清楚。
    但在他的心里,伙伴比朋友还是要略差几筹……
    伙伴更多的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走到一起,不管走过了多少风雨,多少路,也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就像口渴了,大家会齐心协力的挖一口井。
    因为这样,众人都能很快的喝上水。
    但若是不口渴,没有喝水的需要,自然众人也就不会成为挖井的。
    但朋友,却只是单纯的帮助,鼓励,理解,信任。
    彼此都能走进对方的精神中,凡事都能为对方去着想。
    主动付出,不索取任何回报。
    可是店家为何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呢?
    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过有的友谊,可以升华成为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就好像即便你不想喝水,我还是会给你挖一口井,因为作为朋友,知道你早晚都会有口渴的时候。
    可若是觉得朋友就是一味的欣赏,那却是大错特错……
    至少店家就和他曾经的朋友们爆发过不知一次的争吵,甚至比斗。
    有些朋友,会因为争吵而远离。
    有些朋友,即便吵架也会心生默契。
    折腰远比伙伴重要的多。
    店家和这位伙伴一同修武,只是为了有个认同感罢了。
    朋友是一个男人精神的归宿,那伙伴就是为了目标奋进的伴侣。
    朋友之间,可以君子之交淡如水。
    但伙伴却必须时时刻刻都要往来见面。
    不然就会变得陌生,两人也着实称不上是伙伴。
    本来今夜,店家是准备让自己的这位伙伴成为朋友的。
    可是他还没说出口,自己却是就先醉了。
    等他酒醒时,伙伴却又醉了。
    最终,今晚留下的就只有一个蹩脚的神话故事而已。
    店家不知道自己这位伙伴是从哪里来的。
    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极为模糊。
    好在两个人同住一个屋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却是也可以省去了称呼。
    店家叫伙伴时通常都用一个“哎”字代替。
    而伙伴叫他,永远都是一个“喂”字。
    店家也不知道他的剑法是和谁学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家人,有没有兄弟姐妹。
    不是店家不想问,只是伙伴的身上总是有一股冷漠。
    并且对方对店家的任何事,都没有一点好奇。
    若是店家先开口问了,反倒是显得自己有些沉不住气。
    一个并了那个的伙伴。
    身材高瘦。
    站在那里就像一杆标枪。
    那会儿的店家有些微胖,所以总是很羡慕伙伴的好身材。
    但伙伴却也有自己的苦恼……
    那就是去成衣铺永远买不到合适的衣裳。
    最小的尺码穿在他的身上,都会变的宽大拖拉。
    平日里还好,若是起了风,这身不合体的衣裳在他的身上,就像是那酒肆门前,旗杆上挂着的酒招子一样,烈烈作响,滑稽无比。
    但除此之外,这伙伴却是以为极其严肃的人。
    严肃到,店家觉得他死气沉沉……却是根本不像以为二十郎当的年轻人。
    他从来不会留意身边的任何虫鸣鸟叫。
    也不会为任何娇嫩的花朵,美艳的姑娘而驻足。
    眼中只能看得见饭碗,酒壶,床铺,和剑。
    不过也正是如此,店家才觉得他今晚这般放肆的趴在地上很是怪异。
    往常他喝多了的时候,总是会率先说一句:
    “喂,我喝多了!”
    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就跑到屋子后头的空地上,用剑鞘挖一个小坑,而后一口嗓子眼,把胃里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吐出去。
    待漱完口时,再把这个小坑买上。
    天亮时,往后面一瞧,店家看到了许许多多个小土坑与小土包。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片地竟是有这么多的老鼠打洞。
    这些细节,在以前,店家也没有觉得怪异。
    现在细想之下,一个说自己喝醉的人,怎么会是真的喝醉?
    一个扣着嗓子眼,一丝不苟的呕吐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想要喝醉?
    可是他若是没喝醉,为何要说自己喝醉?
    他若是不想喝醉,为何还要去喝酒?
    以及今晚,他喝醉的怎么这么突然……
    店家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位伙伴一点都不了解。
    人若是做出了违背习惯的事情,一反常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但店家除了知道自己这位伙伴爱喝酒,很冷漠,很严肃之外,其余的都是一片空白。
    或许他有一个极为凄楚的身世,或许她有一个深爱却不得的人。
    这些店家却是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店家长舒了一口气。
    万幸今晚他喝多了。
    没有唐突的对自己的伙伴说交个朋友。
    否则被拒绝还是小事。
    万一伙伴要是真的答应了,店家反而会觉得很是愧疚。
    因为朋友这两个字,用在他俩的身上,还着实不配。
    但让一个冷静如月,冰凉如雪的伙伴突然如此反放肆的大嘴淋漓,岂不是太过于矛盾?
    店家忽然对这位伙伴的从前有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拼凑的小床上起身。
    随即那“小床”也吱扭吱扭的缓缓散架。
    店家忍住刺鼻的酒味,重新回答了屋中。
    他打开了伙伴的柜子,也拉开了抽屉。
    但却是空空如也。
    就像他对自己伙伴的了解一样,什么都没有,尽皆是虚无一片。
    他的柜子中好歹有几身换洗的衣服,还有前天刚买的一双新鞋。
    可是伙伴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店家者才想起来,伙伴似乎从来都没有换过衣服。
    当身上的衣衫脏的不能再穿,还微微发臭时,就会到市集中买一套新的换上。
    拉开伙伴的抽屉以及打开柜子的行为,虽然很道德。
    不过此时失落的情绪在店家心中却要远比羞愧来的更多。
    第二天,店家还是在自己那张拼凑的小床上醒来的。
    伙伴不在屋中。
    昨晚喝光的酒壶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店家急忙跑到了午后,看到那篇空地上果然新增了一个土包。
    看规模,却是要比其余土包都要大上不少。
    也就证明昨晚自己的伙伴的确是要比以往跟多时候都要醉的厉害,醉的彻底。
    这一天一直到了晚上,伙伴都没有回来。
    店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自然也就无处可寻。
    喝着酒,等了小半个时辰,困意袭来之时,就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没有让他睡到尽兴。
    他在一片火光之中行来。
    烧着的却是他的枕头。
    一股焦糊的肉味传来,接踵而至的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店家大叫着起身,抓起自己的剑,就朝着屋外跑去。
    他一口气跑到了河边,把头深深的埋进了河水中。
    夏日的河水是温暖的。
    但他的脸颊却因烧伤而很是滚烫。
    温暖的河水,并不能麻痹他的疼痛。
    可是夏天又能从哪里找来冰雪?
    店家能做的,只是一直把头埋在水里,一动不动。
    忽然他的后颈被人揪住,猛地提了起来。
    店家茫然的睁开眼,看到身边站着的却是自己的伙伴。
    “原来没死……”
    伙伴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想我死?”
    店家艰难的张开口问道。
    每一个字多牵扯着他面部的肌肉和皮肤,痛苦不已……
    伙伴很是稳健的点了点头。
    目光与神色中都不掺杂任何感情。
    “你为何想我死?”
    店家问道。
    虽然说话对现在的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是他还是要说。
    “因为我不需要朋友。”
    伙伴说道。
    这是一个多么荒唐的理由。
    他们明明还不是朋友,可是伙伴却已自己不需要朋友的理由要杀死店家。
    “因为我觉得我们就快变成了朋友,而我不需要朋友。”
    火把接着说道。
    “所以你就要杀死我?而且是烧死?”
    店家声音颤抖的问道。
    “和我做做朋友,会比死还痛苦。而人死了,要么下葬,要么火化。我没有时间埋你,还不如直接把你烧死,也就等同于火化了。”
    伙伴说道。
    依旧是超脱寻常的冷静。
    冷静到把店家心中翻滚的怒火都平息了下去。
    店家仔细一想,这道的确是自己这位伙伴的行事风格。
    雷雷风行,完满彻底。
    既然一定要自己死,那就干脆连后事一并做好。
    “但我现在没有死。”
    店家说道。
    “你当然没死,你还在和我说话。”
    伙伴说道。
    “你现在也没法子烧死我了。”
    店家说道。
    眼睛盯着他手中的剑。
    “一个清醒的人,定然不会被烧死。”
    伙伴说道。
    “所以你要出剑吗?”
    店家问道。
    “不……你我的武道修为和剑技招式不想上下。我没有把握用剑杀死你。”
    伙伴低头沉吟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极为坦诚,也极为真实。
    都说谎言可怕。
    但坦诚到了一定的,却是还不如谎话。
    店家现在没听伙伴说一句话,心头就会颤抖一下。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害怕。
    “所以你到底是因为没有信心用剑杀死我才放的火,还是因为你觉得烧死我顺带就能把后事一并了断?”
    店家问道。
    “我从不想那么远的事情……防火的时候,我想的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对剑有没有信心,是你方才问了,我才考虑出来的。”
    伙伴说道。
    店家不知该说些什么,况且他也着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伙伴说完这句话,就要离开。
    店家颤巍巍的抬起手,似是准备挽留。
    但终究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伙伴消失在了夜色中。
    待店家再回到屋子时,看到整个屋子都被烧塌了。
    不但房梁断成了几节,就连柜子,抽屉,以及柜子中的衣裳,那一双还未来得及穿的新鞋也都被烧成了一抔灰。
    店家失魂落魄的再度回到了河边,在河岸旁一直坐到天光大亮。
    湍急的喝水让他看不清自己现在的样子。
    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
    想到这里,却又莫名的想笑。
    店家把自己的一只袖子裁开,蒙住了自己的脸,离开了河岸。
    成了杀手之后,更是没有朋友。
    但却又多了许多的伙伴。
    可无论是谁,店家都觉得不如那位把自己差点烧死的。
    每次想起他时,也总会想起两人在一盏孤灯下,吃着烧腊喝酒的时光。
    当这种念头强烈到要喷薄而出时,店家又回到了当年的地方。
    市集仍然很繁华。
    来往的人们川流不息。
    可是那间烧腊铺子却再也找不到了。
    店家从市集的东头走到洗头,来回折返了五六次都没有找到。
    和那位伙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失去了,店家觉得很不甘心。
    于是一个时常闭店关门的烧腊铺子就在这市集上重新开了起来。
    味道极好,每次开张都能引得大排场龙。
    只不过店家本人却从不转身回头。
    向来都是背对着柜台,专心致志的熬着一锅不知道是什么的汤汁。
    至于不开门的时候,自然是代价有别的事做。
    杀人。
    “我们终究没成朋友……甚至连伙伴也不……”
    店家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但这句话还有说完,店家就感觉自己的喉头被一道寒凉抵住。
    “你的天涯,我看到了!”
    李俊昌说道。
    他手中的‘咫尺天他’此刻正死死的抵在店家的喉头上。
    店家手中的长柄铁勺,不知何时也去到了李俊昌的手中。
    “有些人的天涯是未来,有些人的天涯,却是过去。”
    店家神色平静的说道。
    随即伸出右手,轻轻的捏住李俊昌的刀锋,将其从自己的喉头上移开。
    李俊昌虽然运足了劲气想要阻止……无奈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可以告诉你那一夜我所知道的一切,不过你还要等一点时间。”
    店家说道。
    李俊昌看着自己被移开的刀锋,木讷的点了点头。
    他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我可以等,但我的朋友赶时间。”
    李俊昌说道。
    “他倒真是你的朋友!”
    店家看着金爷说道。
    不过这句话声音极小,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你还是我的富贵,不过你可以先走。等我把那件事的头尾全都告诉了他之后,我还是会去找你的。”
    店家说道。
    说完便转过身去,朝自己的烧腊铺走去。
    李俊昌冲着金爷点了点头,随即轻轻一笑,而后跟在了店家身后。
    金爷摸着自己下颌处的胡须,一直到这两人的身影全都走进了烧腊铺中之后,才扬起手臂一招,口中大声喊道:
    “出发!”
    文琦文个青雪青知道,这次上路,恐怕中间就再无停下来的机会了。
    好在方才打斗之是,两人也吃了不少干粮,喝了不少水。
    这会让肚中鼓胀鼓胀的,想来足以撑到抵达矿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