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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厘米温差 作者:秉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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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东西。

    泉源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母亲那样坚强温柔,但无法为她抵挡掉流言蜚语的伤害。

    泉源的父亲会对别人说,这是我的前妻,这是我前妻的女儿。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了解了内幕消息。

    “男人是个老总,女人攀高枝搞大肚子结果人家不要她。女人听说男人孩子死了又带着孩子黏上去了。”

    “哦这样啊。”

    “哦,真不要脸。”

    那个年代,单身的未婚母亲生活得如此艰辛。

    泉源问自己的母亲:“爸爸妈妈真的没有结婚过吗?”

    母亲沉默不语。

    年幼的泉源并不懂得什么是默认,什么是疲惫无法开口的答案。她只是觉得非常难过……她觉得母亲的沉默让她非常难过……

    泉源说:“我要把那个老巫婆赶走。”

    泉源的母亲终于知道了女儿口中的巫婆是谁。

    她有些严厉地说:“你不能这样叫阿姨。”

    泉源说:“我们才应该跟爸爸住在一起。”

    母亲说:“大人的事情你不要乱说。”

    泉源无比委屈。

    无比委屈。

    ——你们为什么看不出来呢?她就是个老巫婆。

    泉源不太愿意到父亲家里去了,大人们也没有办法。泉源的母亲觉得女儿对男人妻子的敌意并不正确,她有时候会跟泉源说:“去看看爸爸,阿姨也说想你呢。”

    泉源会觉得害怕。

    但泉源真的很想念父亲。

    阳历新年的那一天大伯来接她:“跟阿伯去爸爸家里好吗?”

    泉源转过头看着母亲。母亲说:“妈妈要在学校办元旦联欢晚会,毛毛晚上再回来陪妈妈吧。”

    泉源高兴地搂住伯父的脖子离开了。快到家的时候她问:“阿姨在家吗?”

    “在的。”

    泉源很小声地说:“我不想见阿姨……”

    伯父也许没有听到。

    元旦的这一天父亲非常繁忙。家里也来了很多客人非常热闹。泉源被交给继母,跟着继母去和父亲朋友们的太太喝茶打麻将。主人家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大家都没有把孩子带过来,泉源独自坐在会客室的小角落,穿着漂亮的红色呢子新衣裳,却像是圣诞夜里被赶出家门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继母跟相熟的太太们说笑,空挡里对她说:“你过来喝杯水,可怜巴巴地坐在角落里干什么?好像有人欺负你一样。”

    泉源过去端茶杯,听到一些细细碎碎的说她没有教养上不了台面的闲话。

    茶水很烫。

    泉源又害怕又愤怒。

    茶杯倒了下来,流淌过她的手臂,然后弄脏了漂亮的沙发椅面。

    维多利亚风格的家具是真正的古董,名贵而舒适。继母发出一声惊叫把她拽过去:“毛手毛脚的,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换个椅子面要多少钱你知道吗?真正的手绣布料,要到国外古董店里去买!真是败家子,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小孩。”

    泉源被烫伤的手背是那样疼痛。

    疼痛燃起了她的勇气。

    她推了继母一把大声喊叫着:“不准你讲我妈妈!你这个神经病!不准你讲我妈妈!”

    泉源其实很少能够接触这样粗暴的场面,继母的冷言冷语也很少直白地倾倒粗话。泉源会说的也只有神经病、笨蛋、坏人以及老巫婆。她没有更多的难听话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了。

    但她不知道神经病这个词汇给了继母那样大的刺激。

    她不知道继母因为儿子的死亡患上了重度的抑郁症,所以才去国外疗养治疗。

    抑郁症啊……很久以后泉源知晓了继母的病情。她想抑郁症真是自己的诅咒。继母的抑郁症折磨着她。母亲的抑郁症使得她拥有一段血腥的回忆。而她自己的抑郁症……她会有什么结局呢?像继母一样变成疯子,还是像母亲一样癫狂死去?

    泉源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

    而在无数年前,年幼的泉源站在会客室里被突然歇斯底里的继母拎住衣领。

    继母全无风度地叫嚷着,把一杯滚烫的茶水倒进泉源的衣领里。

    泉源居然没有哭泣,她只是狠狠地狠狠地瞪着继母,没有喊疼,没有说话。

    她在遇见继母之前从不知道女性会有这样恶毒的一面。前来做客的太太阿谀奉承,表面上劝导泉源的继母不要太生气,话里话外却暗含着私生女上不了台面的意思。那些话听就像是一根根小针扎进泉源的耳朵里。她原本是个清澈无垢不知世事的孩子,好不容被父亲接回家,心里满盛着向往与欢喜,但后母把她快乐的心摔进了尘埃。

    她在这一天爆发了,也被深深地伤害。

    小会客室里那些精致优雅的太太们都吓呆了,竟然没有人敢伸出手拦住泉源继母疯狂的行为。

    破门而入的是泉源的伯父,随后泉源的父亲也进来了。

    那实在是一个太过混乱的元旦日。

    新一年开始的这一天,继母为泉源展现了世界疯狂与残酷的那一面。

    泉源不记得伯父跟父亲是怎么小心脱下自己的小外套,把自己交给医生。

    她的脑海里疯狂回响着继母声嘶力竭的喊叫。

    “你把我的儿子克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妈就是要咒死我儿子好让你住进来!”

    “谁知道你是不是陈家的种!”

    “当初要不是为了给鑫鑫配骨髓你以为你能进陈家来?!你果然连血型都不匹配!你妈恐怕都不知道你是谁的孩子!”

    “小野种!”

    “小野种!”

    “你这个小野种!”

    “就算我死了你那个烂货妈也别想嫁到陈家来!”

    “你们别想好过!你们母女别想好过!”

    这些话语仿佛诅咒,时时在泉源童年的噩梦徘徊。

    她再也不愿意到父亲家里去。

    她是那样渴望完整的家庭与父亲的疼爱,她是那样难过自己不是父亲的女儿。

    大人们没有办法向她解释这个误会。也许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在昏迷之中听见继母疯狂的叫嚣。

    然而……她还是那样渴望着父爱。

    年幼的泉源曾经那样爱着自己的父亲。

    然而她再也不愿意踏进父亲家里。

    即使一小步。

    ☆、第四十八章

    泉源将脑海中不断涌出的过去驱散。

    这就是她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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