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白草为路,踏雪出山

      相不相信世间有龙?
    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十和叶青鸟包括陈余生,谁都不关心这个事情,因为距离他们太过遥远,十五六岁的少年应该关心一些更接地气的事情。
    比如说:“女孩子的美貌是美给男孩子看的,每一个女孩子这辈子都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热恋,爱过才知人间的悲欢离合。”
    比如说:“相忘于江湖不如相濡以沫,温一壶前尘的茶,斟一盏恩怨饮下,刀剑之中合一笑,茶酒之间度生平。”
    再比如说:“谁仗剑,谁逍遥,谁凝望,谁癫狂,寥寥几笔勾画,守风云叱咤道义年华……”
    这,才是四海神州。
    这,才是修行者的世界。
    这,才是独属于人的人间。
    而这雪。
    却下了九天九夜。
    山洞里的故事持续了九天九夜。
    一直到第十日,天色破晓之时,终于放晴,雪停了。站在山洞的洞口朝外面望出去,一望无际的雪白,上山与下山的路全部被大雪所覆盖。
    白草为路。
    踏雪出山。
    下山的路不陡,但是雪很多,雪很厚,可能一脚踩下去你就消失了,平缓的盘山小路步步陷阱。
    宁十看着春夜说:“我背着你吧。”
    春夜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走。”
    陈余生搂住宁十的脖子:“春夜妹妹不让你背,我让,你背我吧,雪融化了,地上有水。”
    宁十翻个死鱼眼:“滚。”
    陈余生转过头:“青鸟肯定愿意背我。”
    叶青鸟:“蛋。”
    一个滚,一个蛋,加起来就是滚蛋。
    春夜的外伤已经养好,但是内伤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所以根本走不快,只是尝试着慢悠悠的溜达:“小小的冰雪可难不倒我,我可是……”
    啪的一声。
    话都没说完,就听到一个摔跟头的声音,不远处的陈余生真的滚出去十几米,他太胖了,越来越朝球儿发展,摔倒就会滚出去。
    宁十跟叶青鸟直接就被那滑稽的模样逗笑了。
    春夜想忍,但是没忍住,也跟着笑了,然后笑着笑着脚下一滑,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这雪实在是太光太滑了。
    陈余生是滚成了一个雪球。
    春夜则是脸颊着地,除了眼睛跟嘴巴,全都是雪,火红的头发都被染成了白色。
    宁十跟叶青鸟笑的合不拢嘴,然后陈余生跟春夜就很是生气。再生气都没办法,胖子就是容易摔倒,受伤的人身子就是弱,没办法的事情啊。
    春夜撅着嘴说:“嘲笑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话都没说完,春夜的鼻尖就流出来一串血,摔破鼻子了。
    然后,刚刚起身的陈余生眼眸就有点发呆:“好凉,好多雪,咦?你们是谁来着?你们……”
    好吧,这胖子又晕血了,现在成了穿甲境的修行者,晕血不会再昏迷,可该失忆依旧失忆。
    没等陈余生唠叨完,叶青鸟就没好气的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别犯傻,起来。”
    陈余生木纳的皱眉:“你干嘛打我?”
    又是一巴掌。
    陈余生有些生气:“很疼的,男女授受不亲。”
    依然是一巴掌。
    陈余生脸色有些发红:“你再打我,我可生气了。”
    继续打。
    陈余生继续生气:“我要还手了啊。”
    叶青鸟的巴掌停了片刻,作势要招呼过来。
    陈余生抬起手挡了挡:“好凉,好多雪,咦?你是谁来着?你要干嘛?”
    恨其不争啊。
    叶青鸟叹口气,然后蹲下身子,直接拧住陈余生的耳朵:“站起来,我没有心思回答你的问题,你只要记住我是你惹不起的人就行了,喂,你要减肥了啊,你也太重了吧。”
    陈余生:“啥?你说啥?疼,疼,轻点,我起来还不行吗。”
    叶青鸟:“闭嘴。”
    陈余生:“我……”
    叶青鸟:“闭嘴。”
    陈余生:“emmm……”
    宁十自然不会像叶青鸟这般霸道,春夜也不像陈余生这般呆傻,只是很倔强,非常倔:“我摔倒,这可不能怪我,不是我的问题,应该怪这雪,是雪太光了。”
    宁十点点头:“雪确实很滑。”
    说完宁十就伸出手,看模样是准备要把春夜拽起来。
    春夜很自然的去扶,然后就扶了个空,脸颊第二次栽在雪里。
    宁十笑的贼坏:“故事里都告诉你了,出了那山洞,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世俗险恶,人心不古啊,哥哥是在给你上课呢。”
    说完,宁十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当你摔倒的时候,一定要提高警惕,因为落井下石最容易发生在这个时候。”
    春夜没听进去那些话。
    她很生气。
    非常生气,伸出手擦了擦脸颊上的雪花,可这些雪却是越擦越多:“春夜生气了!”
    宁十:“哦,生气了吗?没看出来啊!”
    春夜冷哼一声,立即起身准备朝宁十扑过去,可没扑几步,又是一个跟头。
    追宁十?
    根本是不可能追得上的。
    宁十在风雪中练剑,已经练出了指甲盖大小的剑气,十五岁的二境剑修呢,厉害着呢,一个能打好几个呢!
    叶青鸟跟陈余生还在没完没了的斗嘴。
    宁十跟春夜却在肆无忌惮的追逐,好吧,说是追逐,不如说是遛猫,春夜当然就是那只被遛的小猫,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儿。
    一路追。
    一路倒。
    一路摔。
    从山坳摔到山腰。
    春夜已经摔的蒙圈了,生平第一次觉得很沮丧,为了走路而感到沮丧,为了自己的身体受伤而感到难过。难过着,难过着,就觉得有些委屈。委屈着,委屈着,就觉得有些想流泪。脸被摔的通红,鼻尖肿成一个胡萝卜,脑门儿上鼓起一个大包,长发披散,满头雪白,鼻子下还挂着两串长长的青鼻涕。
    青鼻涕在阳光照耀下。
    闪闪发光。
    宁十眼睁睁看着春夜使劲的吸溜鼻涕,吸溜一下还朝自己袖子上蹭一下,蹭一下再吸溜一下,时不时还会蹭一下眼角,但就是不服输,还想追宁十,那模样仿佛是在说:“你给我等着,我肯定能追上你,有你好看。”
    宁十盯着春夜看了半响。
    春夜不动。
    他也不动。
    然后宁十突然一个冲刺,吓了春夜一大跳,然后整个人就蹲到雪地里,蹲的屁股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