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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和拭去眼角的泪花,喜笑颜开。
    朱夫人走后,春和本想找人给陆月芩报个信,却被朱家人告知根本没任何通知陆月芩的渠道。
    “那女孩挺可怜。”
    “可恨之人可怜,可怜之人也可恨,不过如此。”冬儿却道。“春和为何不说实话?”
    春和也说不清。思来想去只是因为同情,陆月芩那种身份的女子原本不需要她这种身份的女子赋予同情。
    但那一刻她却明白原来身份尊贵的女孩在家中活得也是分外辛苦。那三只猫儿的事的确是陆月芩的陷害,纪初霖已经将这件事了了,也犯不着再追求下去。
    在春和看来,陆月芩与其说是迁怒古镜瓦,不如说是迁怒那个家。
    “虽说我也不喜欢陆月芩,但我更讨厌那位夫人!那根鞭子上全是血。虽然锦衣玉食,她却也像我当年一样在家中挨打。或许——我只是在她身上看见了那个当年的可怜的自己。”
    当夜,陆月芩身边的小厮乔装成叫卖烧饼的来找春和。送了她一对很小的银质的耳坠。
    “这是我家小姐唯一拿得出手的。小姐说,几次三番叨扰,却不想末了却被春姑娘拉了一把。小姐还说,那三只猫儿,只有第一只是小姐杀的。夫人想要卖掉小姐,各种生事。”
    春和一直觉得古怪。陆月芩偷了第一只猫后,朱夫人那般厌恶她,怎么会给她偷第二只、第三只的机会?
    她只是不懂,那“卖掉”是何意。
    那小厮也不敢多讲。
    只是两日后汴河上捞出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去凑了热闹的六子回来说那尸体就是前几日来古镜瓦砸场子的陆月芩的两个跟班。那个男人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也就脸是个人样,勉强看得出模样,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而女子浑身不着.片缕,身上处处是被人凌.辱过的痕迹。
    朱家来人将尸体领了回去。说是这两人身为朱家的奴仆却半夜偷了一对翡翠镯子、一对耳环逃走,朱大人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却不想遇见夜盗,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还有一人在逃,他们已上报官府定要将其捉拿归案。
    逃走的那个就是那夜来给春和送耳坠的那个。
    “逃走?偷了东西逃走,却不换掉朱家的仆役衣裳?”纪初霖冷笑。
    “依律令,主人不能杀掉家中的奴仆。那伙人的这一举措,算是犯了法。”杨梦笛道。
    “我大哥不就害死了艳儿?怎么什么事也没有?”
    “纪雨你兄长是让丫鬟陪客,丫鬟死了,罪在客人不在他。何况艳儿的爹娘自己愿意私了。”
    春和握紧拳:“那日我以为足以帮她。”
    “陆月芩闹过三次,砸了我古镜瓦不少东西。一般人遇见这种事早就落井下石,恨不能对陆月芩除之而后快。小春和却你极力保护陆月芩,不管如何,你已经分外努力了。朱夫人没有证据就这样伤人,朱家上下统一口径,此事若是被人告了,也会进开封府。但王显可不会去寻从二品官的麻烦。”
    “该改的,是开封府的气象。”杨梦笛厉声道。
    一月后,陆月芩被匆匆嫁了出去,与其说是嫁,不如说是卖。
    朱夫人的兄长欠了一户商贾二十万贯钱,便将陆月芩“嫁”了过去。
    杨梦笛回家问过娘亲周夫人,这才知晓原来那位朱夫人一早就有这种想法。
    故而陆隐才想与杨慨结亲,将陆月芩嫁与杨梦笛。不是为了攀亲,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
    朝中别的官员,是朱大人那一派的都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与一个外室的女儿结亲,何况他们也知晓朱夫人的想法。
    不是朱大人那一派的也只有杨梦笛适龄。杨慨自然不愿杨梦笛娶一个外室的女儿,本还未想到如何拒绝。
    却不想中途冒出一个赐婚搅局。
    之后陆隐又曾找到杨慨说让陆月芩给杨梦笛做妾。
    却也不成。
    从中作梗的却是韫夫人。韫夫人说太后赐的婚,如何能改,又如何能在杨梦笛与春和间弄一个外人?若是正妻也就罢了,妾室?如何使得?!
    这婚事便彻底黄了。
    陆隐也曾想过别的青年公子,每一次都遇见人从中作梗,不是年纪不对就是八字不合。
    若处处合适——也有韫夫人说不合适。
    几次三番,再无人与陆隐商讨此事,他再也没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女儿。
    “就算那日本少爷没有同小娘子一道落入金明池,鹿归林也能有别的方式将本少爷和陆月芩的亲事搅了。连个平日在家中备受欺凌的女孩都不放过——说来这女孩还是他的妹妹。”
    “但杨商你似乎挺开心。”
    “对本少爷来说,不过是另一个机会。官场之事本就是你死我活。而本少爷眼下可是——省元。第一名。等考了殿试,拿了状元,此事就能有大作用。”
    春和却只想着陆月芩。
    想着陆月芩,她又想到了李悦。
    李悦的夫婿是李琛与李珏精挑细选的。是汴京城一等一的俊杰才子,出嫁前李悦百般不悦,却也在新婚相公的宠爱下做起了幸福的娘子,现在又有了麟儿。
    李悦还能抗争,还能折腾得李琛和李珏不得不强行拆了春和与纪初霖。
    陆月芩却只需要一张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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