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前夜

　　    “你应该知道，凭着袭击搜查官的罪名，即使我现在杀了你，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吧？”
    房间的另一侧，黑衣男人眯缝着眼，缓缓抚着手背，语气里带有威胁之意。
    “既然我听到了这句话……就代表你不会这么做。”
    周围一片肃然，而林永没有理会，只是把玩着刚刚缴获的武器。
    漆黑的外表，表面有皮革般的纹路凹凸不平，入手冰冷坚硬，如金属般，仿佛能够吸收所有热量，但没有丝毫光泽。
    很奇怪，刚刚还充斥着生机与暴虐的物件，现在却毫无动静，和一截普通的曲棍别无区别，没有丝毫异常之处。
    当他的手指接触到鞘身最顶端光滑平面的时候，忽然感到指尖发热，随即一麻，最后被迫松开。
    ‘这是……某种身份验证吗。’
    林永回忆起ccg的库因克手提箱，在提手的开关上也有类似的功能，可以识别出持有者的身份。
    除了认证过的搜查官，其余人都无法通过这道身份验证，也就根本无法使用库因克。
    即使强行破坏箱子，能够得到的也只是一团没有唤醒的死肉而已。
    ‘现在看来，这里的库因克容器似乎和ccg有所不同……类似于刀鞘的造型，与手提箱相较，显然更加容易藏匿。’
    不过，鞘的造型也有坏处。
    为了方便人持握，它不能设计的太长，也不能太粗，必须一手能牢牢握住。
    这也就意味着，它的容积较小，可能无法容下部分体积庞大的库因克。
    俄顷林永又摇摇头，暗叹自己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块头大的库因克自然有其余的容器来盛放，这点倒是他多虑了。
    思索间，余光扫到被自己提着的那人。
    他看得出来，这人与他没有恶意，方才的过招之中也有留手，不过鲁莽了些而已。
    若是在别的地方，遇见这类，他便随手杀了。
    只不过……现在毕竟是在别人的老本营，没必要为这一时‘顺手’，而付出太过沉重的代价。
    手上一松，袁志邦狼狈地跌落，大喘着气，差点没扑倒在地。
    “我的鞘呢？”
    手里空空落落，明明是他率先发难，没占到半点便宜不说，鞘还被别人给夺走了，这次算是栽大了。
    袁志邦紧抿嘴唇，纵然板起了脸，也难掩那份尴尬。
    他理了理皱褶的上衣，刻意避过了房间内l字队众人的视线，咳嗽一声。
    “咳，不管你们这里藏着什么猫腻，我都可以当做没看到……”
    在许多人惊疑的目光中，他厚着脸皮朝林永一指：“但这个人，以后归我手下了。”
    此话一出，黑衣男子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房间里发生过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这件事情中，那名年轻人是关键人物，明眼人稍稍动点脑子，也能够猜到。
    都作为临平市行动局的准高层，背后也都有大人物撑着，平日里就算出现点矛盾，也都得各退一步。
    若是引发双方的碰撞，造成的后果，绝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而现在，袁志邦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要人。
    说是要人，其实和保他也没什么两样了。
    如果人到了袁志邦那以后，又出现了什么幺蛾子，一场矛盾在所难免。
    “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志邦，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黑衣男人声音冰冷，“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插手的。”
    “我知道。”袁志邦说。
    “是吗？”
    黑衣男人见对方心意已决，也没有再坚持下去。
    在这方面，他只负责把意思传到，后续具体该如何定夺，还需要那位来做决定。
    “当然。”
    袁志邦看向林永，目光集中在属于他的鞘上，寻思着，这……到底该如何开口？
    人生耻辱啊！
    ——————
    傍晚六点，
    临平市a城区特殊行动局分局，七楼食堂内。
    如果说行动局里面有什么地方是路人皆知的，那一定是它的伙食。
    并不是说它的食堂菜有多美味，而是因为，在整个行动局内，只有这方面的保密等级，是宽松到能够让普通人了解到的。
    中央空调持续地吹着暖风，淡淡的菜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周围很安静，连餐具撞击到餐盘的声音都显得很轻微，难免有人谈话，也尽量压低了声音。
    林永凝神地注视着盘里的盖饭，盖浇和米饭已经被他糊成一团，肉丝、木耳、黄瓜丝、胡萝卜丝等物纠缠在一起，在被褐色汤汁浸透的米饭上排列成杂乱的线条。
    说实在的，他很不适应这样文绉绉的气氛。
    在那个腐朽的坟墓世界沉沦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来到了这里，熟悉的血腥味再度钻入鼻腔，总算找回了几分当年的影子。
    但也因此……某种难以融入的感觉愈发深刻了起来。
    总是觉得，这里的人类和他不是同一个物种。
    往日他所亲身经历的所有，便是一段传奇，足以流传万古。
    属于希威尔大公的名字终将镌刻于史诗之中，后世的编纂者也必将为谱写这杀伐一生而不由颤栗。
    无论是被吟游诗人所歌颂抑或讥诮，他早已屹立于传说之上。
    但在这里，
    林永却看到，那些本该站在波澜顶端的人，却甘于蒙尘，为虚无缥缈的规则与使命约束自己，在平凡之中枉度一生。
    所谓使命，不过是大人物们编织的谎言而已，何必为了这些虚妄而难为自己。
    “感觉如何？”
    相邻的座位上，袁志邦嘴里嚼着炒饭，含糊地问道。
    “很奇怪。”林永如实回答。
    “局里就这样了。”
    袁志邦喝了口汤，“表面上和和气气，个个都是绅士，私底下勾心斗角的时候，可没见半点留情。”
    “是吗。”林永不置可否。
    真是个怪人。
    不管是一开始没来由的‘袭击’，还是后面在被打脸后的招揽……
    怎么看都有鬼。
    但从袁志邦身上，林永没有感受到恶意，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掩饰的痕迹。
    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怪人的存在，他以后做事都要方便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