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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鱼卧在床上口吐白沫,眼泪汪汪地眺望远方。
    萧明暄胸怀激荡,难以自持,胡乱将一叠书信揣入怀中,冲出营帐,急声喝道:“备马!”
    许正渊满头雾水地追出来,结果被马蹄扬起的烟尘灌了一嘴土,呸呸两声,骂道:“你赶着投胎去啊?!”
    萧明暄脑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耳边猎猎风声,催促着他扬鞭策马,恨不得一日回还。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萧明玥用他单薄的身躯,压制了京城中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用他细嫩的手指,拔去了权柄上尖锐的毒刺。
    他从来不是背信弃义的伪君子,他如同一个手无寸铁的战士,用血肉之躯把所有指责、误解、明枪暗箭一肩扛下,在新旧政权交替之际,阻止了高楼倾覆,蚁溃长堤。
    可是如今他要死了。
    他明明最是娇气,被夏云泽按着多练几回都要哼哼唧唧!
    他怎么能死?怎么能忍心抛下这一切呢。
    “等我……”他咬紧牙关,眼眶酸涩,“……等着我。”
    我能保住你一次,就能保住你一生。
    乍暖还寒的春风吹干了泪痕,蜇得脸颊生疼,却比不上胸口的疼痛之万一。
    他义无反顾地奔向京城,就像那些阳光明媚的午后,急不可待地奔向那个小小少年的书房。
    那人温柔的、稚气未脱的声音仿佛回荡在耳边——
    别急呀,好东西都给你留着呢。
    自打捷报传回京城,萧明玥就开始消极怠工,积极等死。
    他顺理成章地“病倒”了,而且很快到了药石罔医的地步。
    太医院束手无策,又开始劝夏云泽早做准备。
    教练有什么办法?教练也想吞刀自尽啊!
    “你就不能等他回来,好歹诀别一下?”他苦口婆心,第一千零一次劝道。
    萧明玥挑着眼角看他,反问:“换成是你,你敢吗?”
    夏云泽幻想了一下萧明暄得知真相后的雷霆之怒,打了个哆嗦,抱着脑袋怂到一边。
    事是两个人办下的,却要他一个人来扛雷,这还真是“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的生动演绎。
    就见萧明玥连发诏书,在紫辰殿留了遗诏册封萧明暄为皇太弟,该走的程序一点也不含糊,相当乐在其中。
    甚至还有点小期待呢!
    “皇太弟,不错不错。”萧明玥抚着装遗诏的盒子自嘲,“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哥哥,都得给我当一回弟弟。”
    你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夏云泽拿出他舅给的“前尘误”又看了一回,压下想往自己嘴里倒的冲动,又问:“那要不要把你死遁的真相告诉慎之?”
    萧明玥拧起眉毛,面露难色,沉思许久,冒出一句:“你就见机行事吧。”
    夏云泽怒目而视,心想你是嫌我送命题答得少,再给我来个附加题?
    “他要是伤心难过,告诉他也无妨。”萧明玥低头轻笑,眉目舒展,语气释然,“若还是恨我,就瞒着吧,免得再生事端。”
    说得很有道理,让他无言以对,只好再度发挥他的社畜本能,把察言观色的技巧提升到战略高度。
    只希望萧明暄略收敛一下那暴躁脾气,能让他活着把话说完。
    想到小叔子一怒倾城的气势,他就不敢太乐观。
    “你说,我写的信他能看懂吗?”夏云泽不抱什么希望地问这个即将成为他前夫的小哥哥,“会不会太隐晦了一些?”
    前夫哥当然是看过他那些灵魂画作的,呵呵一笑,赏他一个鄙夷的白眼,说:“那种东西鬼才能看懂,你就做梦吧!”
    不是……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夏云泽想了一圈,回忆起他向凉国求来救兵之后萧明暄好像也甩过这么一句。
    他啧啧赞叹,这一对堂兄弟,真是不同的狗嘴,同样的芬芳。
    比人家亲兄弟还有默契。
    既然想到凉国,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呼延凛,他顺嘴提了一句:“那能告诉呼延凛吗?”
    经过这么一遭,他算看出来了,不仅呼延凛对小仙男贼心不死,小仙男对呼延凛也余波荡漾,既然打定主意要死遁脱身放飞自我,去给前男友添点堵岂不更好,不能白瞎了这嘴炮无敌的好功夫嘛!
    “不必!”萧明玥垂死病中惊坐起,羞怒交加,喝道:“告诉他做什么?我与那厮有什么相干!”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夏云泽伸手把他按回去,“反正他早滚回凉国去了,就算得了信来奔丧,也不能对一具尸体做什么吧哈哈哈!”
    他还不知道他给前夫哥立了好大一杆旗,就像他始终不知道呼延凛临行前与萧明玥在紫辰殿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事也不能怨他,毕竟呼延凛逗留京中的那段日子,萧明玥并没有表现出步履蹒跚、不良于行的状况。
    就呼延凛那差劲的床品和野兽般的精力,他倾向于相信凛皇没让他家学员肉偿。
    不然一国之君欠着屁股虚坐在龙椅上,那场面可就太一言难尽了。
    又扯了几句闲话,夏云泽起身去处理政务,不敢再劳累萧明玥。
    毕竟就算死遁也免不了停灵三日,须养精蓄锐,以免三天水米不进损耗过度。
    同时叫陈鱼绷紧了皮子,派出大群信鸽与沿途的鸽站互通消息,密切关注萧明暄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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