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蟒雀吞龙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魏国练了一个冬日的兵,可他们没想到,率先出兵的竟然是秦国锐士,秦国以赢疾为主帅,赵云为先锋,白起为副将,司马错为后备,不分主次,讨伐魏国。
    这一战,秦国诡异战法频出,魏国不敌,惨败!但秦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攻入魏国地界,烧杀抢掠,战争持续一年之久,魏国大片疆域沦陷。
    魏王无奈,派人求和!咸阳,张仪府邸。
    今日的咸阳城下起了大雨。
    这场雨来的毫无征兆,前一秒还晴空万里,白云朵朵,下一秒忽然暴风雨。
    有人说,秦魏大战,死了太多的人,老天爷这一场雨,是为了洗刷人间怨气。
    当然,这在无鬼神论的秦国,是行不通的。
    大雨滂沱。
    张仪府邸朱门紧闭。
    但在其门前,却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位老者,显得清癯苍老,穿着一身褐色的衣服,立在雨中瑟瑟发抖。
    他身上已经全部被雨水淋湿,仿佛像是个落汤鸡一般,站在张仪门前弯着腰,满脸卑微神情。
    此人,便是魏国当朝相国,惠施。
    惠施早已年迈,可心系天下,魏惠王又昏聩无能,导致他多次被坑。
    这次魏国战败,魏国认为前来求和签订盟约,没有人比惠施更合适。
    可惠施在秦国的故人,只有张仪。
    但此时,他已在张仪门前空站了两个时辰,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他脸上。
    惠施心如死灰,近乎于绝望,但却不敢离去。
    想要与嬴驷搭上话,唯一要依仗的,就只有张仪。
    如此,若能让秦国停战,还我大魏百姓以安宁,哪怕是自己受点苦,又算什么?
    “惠相,咱们回去吧,张仪明显在摆谱,闭门不开,再继续淋雨下去,您会生病的。”
    惠施的一个侍从,手撑油纸伞,一脸幽怨。
    他恨不得冲进门去,对张仪拳打脚踢,最好有把刀,一刀砍死他才好。
    惠相年纪已大,就算是出于做人的礼貌和本分,也不应该让老人家等这么长时间。
    更何况,还是在凄风冷雨之中。
    “阿嚏!”
    惠施打了个巨大的喷嚏,身子骨快要扛不住了,他真不知道这场暴雨之后,自己还能活多久。
    “惠相,回去吧,明日再来不迟。”
    “住口!”
    惠施眼神冰冷:“你懂什么,想要让张子帮忙,难道不要拿出诚意吗?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等着,这可是关于魏国国运的大事。”
    侍从恨不得双拳当胸,有力气使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爷受苦。
    唉!留在此地又有何用,难不成还能替惠相分担痛苦?
    侍从眼含热泪,无奈之下,只能收起了伞,独自一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惠施嘴唇发白,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丝丝冷气浸透衣衫,仿佛冲入五脏六腑。
    夜,很漫长!雨,未停歇!暗夜的暴雨之中,有一孤独的老人,身影飘零,在张仪门前摇摇欲坠,近乎濒死。
    房中。
    张仪坐在软塌之上,屋子内燃烧着火炉,十分温暖,还有冲好的热茶,洗好的例子。
    日子十分滋润。
    他面前是一盘围棋,并无对手,此刻他手握白子,正不知往何处落子。
    下棋如谋国,可博览天下波澜壮阔之景!何为一统天下?
    何为天下大统?
    秦国若想横扫六国,难度不亚于蛇吞象,不仅要有好的牙口,还要有好的肠胃。
    张仪手中的‘黑子’便是秦国,而白子则是整个山东六国!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棋盘之上,闲敲棋子落灯花。
    谁说蟒雀不可吞龙?
    “来人。”
    张仪一双赤眸打量着黑子的局势,安静的坐在原地,仪态让人心折。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仆人。
    “相国大人有何吩咐?”
    仆人满身雨水,问道。
    张仪闭目深深吸气,问道:“门外那个来自魏国的老家伙,走了吗?”
    仆人摇了摇头:“还没,站在雨中几个时辰了,依旧岿然不动,相国大人,是否将其接入府邸之中?”
    “不必,让他站着吧!”
    这是多么冰冷的一句话?
    仆人看那门外之人,差不多快要到花甲之年,岁数比自己老爹还大。
    这样的年纪,身体本来就十分虚弱,再在暴雨中拍击,如何受得了寒冷?
    那一刻,仆人看向张仪的目光,近乎是绝望的。
    这是多么无情的人,才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在战乱纷飞的战国时代,人命真的连蝼蚁尚且不如吗?
    “你还有事?”
    见那仆人在门口发呆,久久不曾离去,张仪忽然扭头分神,问了一句。
    “没,没有!”
    仆人赶紧关上门。
    相国大人有什么想法,不是他能胡思乱想的,也不是他能明白的。
    作为仆人,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听指挥!狂风骤雨一夜未停。
    待到黎明时分,方才减小了雨势,雨滴没有那么密集了,天色也亮了起来。
    惠施上下眼皮来回打架,浑身上下已没有一丝的力气,忽然失去知觉,瘫倒在地。
    张仪在暖呼呼的被窝中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他还未起床,昨夜那个仆人又来禀报:“启禀相国大人,门外那个人晕倒了。”
    “本相知道了。”
    他打了个哈欠,缓缓起床,动作十分迟缓,还简单吃了个早饭,待到穿戴整齐,又花了半个时辰。
    而后,他才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吩咐府中人将惠施抬进了一间偏房之内。
    仆人们又是喂药又是烧水,好一阵折腾。
    不过好在,惠施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毛病,只是感染了风寒外加体力透支,晕倒了。
    “咳咳!”
    在仆人细心的救治之下,惠施很快苏醒过来,一睁眼,竟然是在一间房屋之中。
    再一侧目,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张仪!张仪泪水纵横,眼神悔恨,哽咽道:“惠施先生,你为何在我门前站立而不敲门,你不知道张仪有多担心你,张仪不察,让老相国遭受如此痛苦,张仪痛心疾首!”
    惠施听着这话,黑着脸,心如刀割,千言万语汇聚层一句妈卖批!